谈善语气还算轻快,并不细答:“喝了这么多苦药,总也该好了。”
他这么肯定,李兴便以为他在太医院有人手,放下心,转而提起王太后生辰的事:“年前这大寿是要办的,尚宫局的人都准备着了,到时京中半数贵女都能抛头露面,殷亭的胞妹殷明苏也在。”
他突然冲谈善挤眉弄眼,“方兄期不期待?”
炉子上温着烧酒,酒香溢出来,辛辣浓郁。
乍一听到完全不熟悉的名字谈善没反应过来,茫然地“啊”
了声。
“早就听说方兄和京中有名的美人殷明苏有婚约,年后便有喜酒喝。”
另一人了然,“先恭喜方兄了。”
谈善心咯噔一下。
他对殷明苏没有印象,却对殷家有印象。
大概在腊月到正月间,殷家二子卷入当时风波极大的贪污案中,全家老少流放岭南。
至于这桩婚事,他大概能摸出个前因后果。
殷家富贵,十几年前却是有名的落魄户。
殷父从地方升官,初来京中甚至租不起一座宅院给全家老小落脚。
他和同僚方进才,也是方宜寻的爹交好。
朋友有难,方进才咬咬牙腾出一半院子给他们住,自己和妻儿挤在一间屋子里。
当时殷姜氏十月临盆,在方家照拂下得以顺利生下女儿殷明苏。
殷长川感激不尽,又对方进才唯一的儿子方宜寻十分喜爱,两家便结下娃娃亲。
后来形式调转,殷长川精明狡猾,在朝中如鱼得水,一升再升。
而方进才始终怀才不遇,又因朝堂纷争大受打击,方家因此一落千丈。
殷明苏早已过了婚嫁年纪,殷家对此事绝口不提,意思很明显。
但外人不知其中关窍,只以为一桩美事在即,双方郎才女貌。
十日前方宜寻去殷府拜访,甚至没见到人。
门房态度傲慢地说“老爷今儿不在”
,方宜寻忍气吞声地说“麻烦通报殷二爷”
也成。
门房得了上头嘱托,收了礼把他往外赶,表面客气暗地里“呸”
了声,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方宜寻心里不是不苦闷,那日多喝了半杯,胆大包天对世子爷讲出了那句“逝者已逝”
。
说完自知犯错,出了门一头撞上树干,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方兄,方兄?”
李兴担忧道,“出了何事?”
谈善回过神,一言揭过:“想些别的事。”
这二人比他早来两个月,谈善双手枕在脑后,头顶横梁上的蛛网被砖瓦缝隙中的风吹得颤抖。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问:“我从前远远见过殿下一面,觉得他与如今很是不同。”
另一人还有几分谨慎,反问:“有何不同,殿下还是殿下。”
谈善坐起来,双腿盘膝,认真说:“殿下从前活泼些。”
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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