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条随着大门打开被撕成两半。
引入眼帘的,是满地凝固的赤色血迹,石子路两旁嫩绿的春叶半黑半绿,似枯萎与新生同时出现在春冬交替之际。
穿着不同服饰的死尸散落在各处,明明才死不过几日,腐烂得异常厉害。
头骨已呈现白骨化,几日前没有雨,园内更无泡水迹象,尸身却像鼓气般浮肿隆起,皮肤呈灰绿色。
宁野被尸体异常所吸引,不自觉往最近处着丫鬟服饰的尸体走去。
刚踏出一步,不远处猛地传来沉重的跪地声。
飘远的注意力被拽回,她转身去看。
裴司跪在一具身穿长寿纹云锦深色华服女人尸体面前,颤抖着揭去尸身头上的白布。
当看到花白头间斜插着如意团花纹白玉梳篦时,他再也忍不住。
大颗大颗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砸在尸体手指上的玉扳指上。
他跪在地上,不顾脏污,握着那只生蛆的手,压抑的悲咽逐渐控制不住地放大,嚎啕出声。
“祖母!
孙儿来迟,孙儿来迟啊!”
他重重将头磕在地上,痛苦压抑的哭声令人闻之落泪。
宁野听了心酸,眼中不自觉泛起水光。
“若裴司早点归家,就算不能阻止灭门,也当与你们一同上路……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孙儿一人?”
“祖母,还记不记得你最喜欢的凤纹妆匣?孙儿这次把它和母亲的青玉镯子一块带回,都放在了孙儿的行李中,只待归家,你们就能看见了。”
“你们总说,裴司能独当一面了,这次不过是让我多出去走走,可是孙儿,还未准备好……你们就都走了。
只留我一人在世……”
他几番哽咽,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多少次,宁野也曾在夜里想要如他这般悲泣,却因为肩负重任,不得不将眼泪往肚子咽。
现如今,她望着裴司,望着满地尸身血水,犹如望见千里外的镖局。
那日镖局灭门,也如这般吗?
一朝崩塌,在屋檐下还未丰羽的雏鸟又该何去何从?
她情不自禁落下泪,砸在青石板上,溅出几朵深色的小花。
纯狐卿站在门口,凝视暗自落泪的宁野,天真又冷硬的心微微揪痛。
不谙世事的小狐狸在这刻,似乎品尝到人间的一点苦涩味道。
“裴司……”
宁野擦干泪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我们先去衙门报备,再商量下葬事宜吧,你的祖母,娘亲她们躺在这里多日,该让她们……”
她张了张嘴,逼迫自己说出最后四个字:“入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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