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奎拨开酒瓶的塞子,问何玉峰喝不喝。
何玉峰摇头,他也不硬要人喝,把自个杯子里倒满,一口就干了。
千禧年他升职调到省共青团,陈若樊也跟着转校了。
陈有奎说他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托关系让陈若樊进省重点中学。
他三十四岁才得了陈若樊一个独生女,家境又可以,十分宠爱。
他怕女儿成绩跟不上,而且刚来省城就住校,也怕她不习惯。
离家不远就有一所中学,按升学率来排是三流。
他当时只想能有多三流呢,我女儿又乖又不惹事,我才不担心她学坏呢。
没想到的是,陈若樊转过去没一个学期,就被同年级一个混混盯上了,要她当马子。
就算陈若樊是小县城里出来的,但心气肯定也不是他那个档次的,当然不答应。
那混混死皮白赖的堵,没办法陈若樊上学放学都避着他走,平时和同学在一起,背地里可能骂过这个混混,被混混知道了,有天中午放了学,他把若樊堵在单车棚角落里揍她。
何玉峰望向阳台,阳台黑漆漆的,察觉不到有人的气息。
“就这样被打聋了。
围观的同学说,他拿着她脑袋往地上砸,扇耳光子,右耳朵当场就流血出来了。”
“那那个混混呢?”
“还差几天,都没满十四岁。”
陈太太说:“什么没满十四岁,你这个只会读死书认死理的,就是那家人给他儿子改的,改了。
那么多人围着,也没个同学去救救我女儿……”
何玉峰吞了下口水,摸向自己右耳:“这个听不见了,那左耳朵,……”
陈有奎又摇了摇头,她休学了一年,我走关系让她去了好学校,高中也是后门进去的,上到高一,就跟不上课了,班上倒数着排名。
她压力很大,每天回来就是念书,念书。
有一次发烧了,烧退后,说左耳也听不清了,省城里医院查了个遍,都说没事,可就是听不见,有医生说是心理压力。
从那以后,她就不去上学了,再也不去了。
何玉峰沉默,陈有奎见他情绪有异,夹菜过来:“没事了啊,这么多年了,我们两口子,都习惯了,习以为常嘛!
她开心就好,不逼她了。”
吃完饭,何玉峰告辞,楼下推自行车时,往楼上望了一眼。
陈若樊趴在栏杆上,双手枕着下巴,见他在望她,迟疑了很久,才伸出手轻轻的吐了两个词:“再见”
。
半个月后一天,早上上课前老大跟何玉峰说,昨晚宿舍里接到一个叫陈有奎的电话,他还留个手机号码,说请务必第一时间告诉何玉峰他来过电,并回电话给他,或者去他家里。
下完课,何玉峰回了电话。
陈有奎问他是否愿意多接一份家教,教小樊。
何玉峰问:“你们想要小樊学画画,难道她以后都不会回去念书,参加高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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