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楼去晾衣服,何玉峰出来坐在后门的门槛上,看见她的腿伤,低着头不肯说话。
罗美娟先开的口:“你怎么不去念书?”
“不念了。”
“不念了?要挣钱?你今天送客到哪里?”
“清塘。”
“清塘?灯盏花是在那里摘的?”
何玉峰点头,摸了摸自己手臂,灯盏花是在一片野外的凹地里发现的,凹得太深,所以没有人下去摘。
他把摩托车停在路边,抱着头滚下去,手臂被地上的有刺蕨刮出了一条条红线。
他开心的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一趟挣多少钱?”
“十五块。”
“挣钱辛不辛苦?”
“辛苦,可我今天挣了七十块钱。”
“我去找你,你不领情。
看见我被人撞,都不过来问一声。
为了挣钱,什么都可以不管,对不对?”
“我不晓得你伤得那么厉害。”
罗美娟突然问了句:“你要晓得呢?”
“揍死他!”
罗美娟笑道:“那几个赶你走,不许你载客的人,你揍过他们了没?”
“总有一天会揍的。”
“你不念书,以后会过得越来越辛苦。”
“难道我还能考得起大学么?浪费钱而已!
早知道高一都不该念,省下一千六百块钱,全还给奶奶!”
何玉峰急了,他不需要罗美娟提醒他的未来。
十六岁的少年,心境比眼界要宽,梦想比手要长。
他比谁都清楚,那个没有鲜花、没有憧憬的世界正在降临,他拒绝不了摆脱不掉,他只能一步步的走向所谓命运的安排。
“你不是画画很好吗?你不是天才吗?”
罗美娟抓起他的手,“这双手,你愿意去捯饬颜料和画笔,还是愿意去抓摩托车的手柄!
你高中都不念完,你有什么未来!”
她揪着何玉峰,上了楼,推开房,抓起那个花瓶:“谁天生就会念书,谁天生就有才能!”
她松开手,那只为花瓶增色不少的红梅在地上断成数节,那些灯盏花无辜的躺在裂开的陶土之间,“会做这个有什么用?能卖钱吗?能养活你吗?”
何玉峰挣脱开手,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在冒火。
没有人教他做过陶泥,也没有人教他在陶泥上该如何作画,他花费了无数个夜晚的心血,就这样毁了。
他盯着罗美娟,她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它没用,它没用。”
☆、
“对,就是一个烂花瓶几株烂花而已,又不是玫瑰,拿钱去买都买不到这样的垃圾,谁喜欢?没人喜欢!
又不是诗!”
罗美娟眼皮跳了一下:“这和诗有什么关系?我劝你把心思花在念书上,要挣钱现在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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