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午五点钟,最后一节课结束,她站在门口,叫住了任飘飘:“何玉峰去哪里了?”
任飘飘说,老师,你住何玉峰家里,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啦。
罗美娟不信,玉河县里,谁最关心何玉峰行踪?除了任飘飘和她,恐怕没有第三人:“他叫你瞒着的?瞒着老师有什么好处?他不想念书了对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任飘飘歪了下头:“他去拉客了。”
玉河汽车站是很能反应这座改革浪潮中的小县城风貌的。
它仍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风格,平楼铁栅栏,售票处的窗口高高的,地面全是坑洼泥水。
它很小,停车场还没九中的操场大,但是出入的客车却多了许多倍。
来往乡镇和县城的中巴,开去邻近县市和省城的大巴,车车满座。
更有前途的业务,则属于两层高的长途巴士。
去广东的车子每天都有,随时买票随时走,一个人完全可以拎着他的满身家当,甩进车里,在漫长的省道间昏睡一个白天和黑夜,然后,下车,就是一个全新的地方了。
比起这个不够大的停车场,车站的入口更逼仄,车子总是堵在那里。
久而久之,人就养成了不进站就下车上车的习惯。
汽车站成为了一个乱糟糟的世界,许多的人依靠着这乱生存着,开黑车的,乱摆卖的。
人是没有办法在这里笔直的走上五步的。
站门外靠近水果店的一块地,常年被开摩的的霸占。
罗美娟问其中一个,这几天有没有一个小伙子在这里载客的?
有人看了她一眼,回道:“那个瘦不拉几,眉毛很凶的?”
罗美娟点头。
几个人相互望对方,再问:“你是他家里什么人啰?”
“我是他老师。”
“老师,哈哈”
,不是家里人就放心了,“女先生,是你学生就要管好嘛!
不好好念书,和我们抢什么生意。
载个客去麻山,我们都要十块钱的,他八块钱就肯载,想钱想疯了吧。”
罗美娟四处张望。
不用再问,就知道何玉峰被赶跑了,但应该还在附近,这里客源最多。
在198班,他何玉峰是峰哥,天不怕地不怕,老师们都叫他渣滓,拿他头痛。
但是比起他所遇见的这些残忍冷漠自私的成年人,他算什么渣滓?他只是个孩子。
离开了汽车站,拐了弯,在另一条路上,罗美娟远远的就看见何玉峰了。
他和一个胖女人谈生意,脚下有好几个蛇皮袋。
以这个女人的自身重量和所带行李来计算,估计出了汽车站,就没人想载她。
他俩很快就谈好了价,何玉峰把蛇皮袋堆在后座,拿绳子捆了好几道,然后招呼那个胖女人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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