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的抚摸着顾麟的脸颊,怎么都摸不够,“这辈子,是娘亲对不住你,没能守护好你。”
“母后。”
床上的人眼镜还闭着,耳边的声音听的有些不真切,顾麟觉得自己仿佛被绝望的黑暗包围着,他不只一次的想过,为什么病痛会缠上他,从小到大,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要面临不知何时到来的消逝,为什么被死亡眷恋的不是顾曜,不是顾念,不是别人?神智再度涣散,他又深深地睡了过去。
“别怕,娘亲不会让你这么孤单。”
细碎的笑声喉咙里咕噜噜的发出,审喆轻拍着他的胸口,笑成月牙的眼睛里却丝毫没有温度,眉心的一点嫣红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更显夺目。
☆、父子之情
“陛下这是想从我儿手上□□啊。”
书房寂静,唯有姜承畴偶尔的咳嗽声传来,他捏着早已花白的山羊胡,搭眼瞧了瞧姜重明,也不恼,“果真是翅膀硬了。”
“也怪儿子无能,愣是除不去虞山城的那个祸害。”
姜重明心中暗恨,偏偏那人生来克他,若不是他多番盘查未得结果,还真怀疑身边出了奸细。
“为父致仕多年,如今怕是帮不了你,你大哥是文臣又不懂这些。”
姜承畴端起杯盏,并不急着饮茶,他轻吹着茶叶,许久才开口,“你不若给容儿修书一封,探探陛下的意思。”
“可妹妹从不插手庙堂之事。”
姜重明眉心微蹙,唇紧抿成一条线。
“那是事没落到她头上,现在可不一样。”
军令状一立,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届时北部的兵权被张家瓜去一半,张光猷后宫得宠,位列九嫔之首,仅次于元容,又有五皇子傍身,难说元容会怎么想。
这些年,祁家被顾子期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多少寒门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他们姜家坐山观虎斗,没想到自己下场的日子这么快到来。
有时姜承畴也很佩服那个名义上的女婿,十数年间就把千疮百孔的王朝撑了起来,文臣武将之间的平衡也拿捏得当,帝王的制衡之术他可谓用到了极致。
元容牢牢地握住深宫内苑,她的手腕渐渐显露,倒让姜承畴有些诧异,仿佛当年那个动辄落泪的小女儿从头到尾都是场幻象,也对,他们姜家的女儿,留着姜家的血液,骨子里又怎会是个软弱好欺的。
或许是元容与他之间生了间隙,朝堂之上皆充耳不闻。
亦或许,她把她和他们划分了开来,让他们姜家羽翼丰满,却又无法翱翔于九重天。
王储的母族不能弱小,这会让他人生出邪念,同时,也不能太过强大,这会动摇君王的根本。
元容聪明的掌控着中间的距离,姜承畴觉得她这点倒是和九五之位上的男人十分相似:我为上,他人为下。
永兴十五年,是顾子期掌权一十五年,共计七子九女,太子病危,人人都屏息静待,元容却是个沉得住气的,如往常般默默地在软语斋和鸾歌殿来回,完美的诠释着一位后妃对皇后的尊敬,可所有人都知道,事已至此,她不过是等着顾麟安稳的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如果,不是顾子期突然向姜家发难,这场故事的结尾将如所有人心中所想的一般,东宫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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