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草原并不如它展现的那般无害。
隐藏的寄生虫,暗处的蛇蝎,迷惑性的沼泽地带,看似清澈却早被污染的水源……
秦昭边走被庆幸,她要求秦军掌握部分医疗卫生知识是正确的。
草原和中原完全不一样,如若按照中原的习惯生活行军,这批骑兵怕是还未遇敌,就要被草原环境折磨一番。
没有因饮食水源造成的寄生虫病,有战场遭遇但没有人员折损,伤药救治很及时……秦昭在行军留下的蛛丝马迹里,读到他们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采下一束长草,在手中弯折思索,她不禁眉头紧皱。
如果军机早已泄露,先生他们的遭遇战不可能会如此顺利。
认罪的血书不似作假,自戕的军官到底把什么机密传给了戎狄?
长草在手中折断,秦昭心中一慌,冥冥中有种预感,西戎似乎是故意的——似要将秦军引进更深的草原腹地。
诱敌深入?
那可是孙膑呀,他们有这个胆子和脑子?
或许一切的根源还在被传出去的机密上,“重要又不重要,以此敷衍外敌”
——他们取得的,虽不是最机密的信息,但一定能给先生带来麻烦。
要快些了。
秦昭把断草扔在一边,翻身上马,向着下一地点前进。
……
前方有厮杀声。
马鸣混着人声的嘶吼,将整个草原都震动了。
秦昭连忙翻身下马,控马侧卧,将月行藏在深草丛中。
她取下弓箭,伏低身子迅速冲上前方的山坡,匍匐藏好。
头上的草环是天然的伪装,她小心翼翼地抬头,正好看见此中对垒的骑兵。
周边已有不少战马和人的尸体堆叠。
秦昭在坡上仔细分辨,果然戎狄将青壮主力全数留在了草原上。
和变成遭遇的那几波外敌想必,眼下部族的凶狠残暴陡然升了个级,弯刀与箭支交织成最原始的血肉较量……秦军虽有伤亡,但阵型未散,士气依旧高昂。
不远的山头上,鲜艳的旗帜飞扬交错,随着旗帜的变动,下方的秦国骑兵开始了变阵。
此时两军的胶着距离早已不适合弓箭,部分骑兵们抽出马刀,在前方枪矛的冲刺压制的助攻下,急掠而过,狠狠地砍向戎狄的命脉。
一波冲锋回援,草上血色喷洒蔓延,不少敌军跌落马下,瞬间了无生气。
秦昭当即别过脸,面色煞白。
她狠狠扣住掌下的草地,压下心中不断上升的恐惧。
在边境时,她尚且能躲在城中,不必直面暴力与血腥的时刻,直到战场被打扫得差不多了,在看一眼战争残余的尾巴。
但现在,风里的血腥已经压过草的味道,根本让她无从逃避。
战争是生命收割机,断肢与血色,再看下去,她害怕今日会成为她新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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