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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图南沉默几秒,说:“愿赌服输。”
“那我现在需要准备什么吗?”
“当然要。”
“你跟贺叔叔说了吗?”
“没有,现在只跟你商量下,因为财务方面需要你帮忙,你考虑考虑,可以拒绝我。”
贺图南最后提醒她:“别告诉颜颜,虽然她不见得会担心。”
孙晚秋说:“如果你完蛋了,我们只会伤心。”
他微微一笑:“摘花高处赌身轻。”
这话孙晚秋没听过,文绉绉的,贺图南说这话什么意思只有他自己晓得了。
两人吃完饭,天早黑透了,夜风温暖,花朵的芬芳里混杂着尘土的气息,北方的城市,永远有尘埃的味道。
孙晚秋觉得贺图南这人太疯,她想,也许是投行那种工作本身就是刺激性的,来钱快,来钱多,他已经是这种思维了。
又或许,他天生爱冒险,她没什么可失去的,如果赌赢,那就是一辈子不愁吃喝,如果输了……大约也没什么好失去的,贺图南一副好牌都敢冒着打烂的风险去赌,她更没什么不敢的。
拆迁极快,张东子家跟人的官司还扯不清时,北区一大半都已经沦作真正的废墟,外人看要半年能拆干净的这么一片,新世界公司两个月就要拿下。
进了五月,展颜又回了趟小展村,跟校长商量新教学楼的事情。
校长说要钱吗?她说不要。
校长说那怎么好意思,你这在城里给人设计大楼,人肯定得花钱。
校长一个劲儿拒绝,怎么都不肯接受。
展颜说,那我象征性拿一百块吧。
校长的态度很耐人寻味,他说不要什么设计,学生们有地方上课就够了。
你看你这设计的,跟城里大楼似的,又费料,又费工。
再拉扯几回,展颜忽然明白了,她妨碍到他了,上头拨了款,十万块钱的教学楼,也许校长五万块就盖起来,她给设计了,那钱,就不止这个数了。
校长心里觉得她真是多管闲事,烦的要命,可脸上还得哈哈笑。
她再怎么说这设计不费钱,校长也不信,她是城里人了,啥设计师,一听名头就那是要花钱的,不花钱也不想叫她弄,她都城里人了,干嘛还来管小展村的事儿?
校长只想展颜快点该回哪儿回哪儿,不要再来找。
展颜记得,语文老师从前不是这样的,她来时,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可家乡不给她这个机会,她有些迷茫,又有失落,还是把图纸留下了,说万一用的到。
用个屁哩,她刚走,校长把图纸跟装字典装本子的纸壳丢一块儿,等攒够了卖给收破烂的。
十二号这天,发生了件大事,全国上下都在说这个事儿,电视里,滚动播放新闻,主播哭着播。
到处都在议论,大家说这可真够惨的,那个时间点,学生们都准备上课,预备铃都打过了。
设计院也在说这个事,设计院搞建筑,说的又跟老百姓不太一样,老百姓感慨太惨了啊,真可怜啊,可设计院大家聚一起,说教学楼塌了这么些,难保没有豆腐渣工程。
展颜跟着大家捐款,捐衣物,电视里的新闻从早到晚放那个画面,她看的受不了了,人是不能一直接受这么高强度信息轰炸的,铺天盖地全是死人,死了到底多少,还没统计出。
可大家也就那两天说说,叹叹气,容易动感情的抹抹眼泪。
旁观灾难,和亲临灾难,永远是两回事,老百姓们该干嘛干嘛,除了那一刻感慨人生无常,很快就会忘了它,该争的还在争,该吵的还在吵,昨天怎么过,今天还怎么过。
贺图南也看新闻,捐了笔款,一天天死亡数字在增加。
城市里依旧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他又有应酬,吃完喝完,有人闹着去俱乐部唱歌,点了小姐,一字排开,浓妆艳抹的也看不出长相,但大约都很年轻。
“贺总,你倒是挑一个啊,怎么,都不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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