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票员平地炸雷,车里的人又开始动了。
展颜被挤下了车。
“鞋呢颜颜?”
展有庆问她,展颜穿了双起毛球的灰袜子,她很愧疚,“上车时挤掉了。”
展有庆叹口气:“先去买双鞋吧。”
展颜不肯,奶奶常骂她是个不吭声的倔驴,展有庆拗不过她,只好先带她去病房。
医院很大,比镇上卫生所大多了。
来来往往的人多,瞧见一个十四五岁小姑娘只穿着一只鞋,难免要多看几眼她爸爸--这人怎么当爹的呢?
展颜抬头瞧见了大大的“住院部”
三个字,爬到五楼,脚底已经脏透了。
过道里有股怪味道,家属扶着病人在慢慢地挪步,有人拿着保温桶行色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
病房门掩着,展有庆在前头,透过玻璃往里瞧了瞧。
这是间单人病房,床被独立卫生间的墙挡住了一半,因此,他一眼就瞧见了那只脚,穿皮鞋的脚。
翘起来的,黑色皮鞋,擦得油光锃亮,再往上,是线条工整的裤脚。
展有庆知道里头坐着贺以诚。
他知道贺以诚来的勤,没想到,阳历年这天,贺以诚也在这儿。
没有贺以诚,别说单人病房,就是住两天普通病房,家里也住不起了。
“爸,妈是在这屋里吗?”
展颜奇怪爸怎么不进去,她想上前,被展有庆拉了一把,“你妈的朋友在里头,咱们待会儿进。”
妈有什么朋友住市里?
展颜更奇怪了。
父女俩在外头只闹了这么点儿动静,里头人就知道了。
贺以诚体贴地把被角掖了掖,说:“我去看看。”
床上明秀硬撑着起来,她憔悴得厉害,手背雪白,布着一片乌青。
门开了,展颜先看见的,是贺以诚。
他也很高,非常匀称的那种高,穿着羊毛衫,西裤,斯斯文文的。
贺以诚也先看到的展颜,只一眼,他就知道这是明秀的女儿,除了她,没人配拥有这样的女儿。
他见过很多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儿,大街上的,学校里的,同学、朋友、生意伙伴家的孩子,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小姑娘的容貌。
可是再多看两眼,他就莫名生起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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