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不去添乱了,若是要生,忍冬你同半夏一块到潇湘苑候着,能帮手的帮手,若是人多事杂,你们便在一旁守着就是。”
两人应声去了,后半夏差了个小丫头回来传话,大少奶奶真要生了,稳婆同大夫都守着呢,保管母子平安。
景辞点头,着白苏赏了那丫鬟一两银子,心想潇湘苑此刻必定人多嘈杂,她去了也是添乱,不如先睡,待明早孩子落地再去道喜。
谁知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第二日傍晚,景辞到了潇湘苑花厅时大少奶奶还在床上挣扎。
一家子长辈都在,老夫人盘腿坐在榻上手握佛珠,口念经文,大夫人端起茶又放下,二夫人见她来,起身颔首,道一句“六姑娘来了”
,可见是最清明的。
可怜景煦经过这一天一夜折磨,已是蓬头垢面憔悴不堪,里头叫一声他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次,渐渐声音小了,他更着急,围着屋子踱步。
大夫人心焦,扶着额头骂儿子,“好了好了,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看得我头疼。
妇人家生孩子,头一胎是艰辛一些,往后记着多在家里待着,好好对你媳妇儿就成,这绕来绕去的就尽会添堵。”
景煦绕了半圈,又重重坐下,唉声叹息,“不是说的好好的,怀相也好,身子也好,怎就生的如此艰难!
这都熬了一天一夜了,再这样下去,籽玉怎么经得住!”
大夫人道:“熬不过也要熬,但凡是女人,谁不是这样熬过来?我生你难道就轻松?还不是去了半条命。
知道心疼你媳妇儿就闭上嘴,没得吵吵闹闹的,让她在里头分心。
要么喝茶,要么去清风居找你二叔下棋,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不省心。”
“好啦——”
老夫人放下佛珠,睁开眼,“你们俩是亲母子,一个模子印出来,都是急性子。
籽玉是个有福的孩子,定能给我们景家开枝散叶。”
里间稍稍平和,大约是进了参汤,攒力气。
景辞捧起茶盏递到景煦手里,“大哥喝口茶吧,大嫂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顺顺利利的。
再说了,不是有祖母的福气照顾着呢,昨儿夜里发作,正是祖母寿辰,我这侄儿是个极孝顺的,赶着要来给□□母贺寿,等他出来了,祖母可别忘了好好赏他。”
老夫人道:“放心,都赏,最要犒劳的是你大嫂,这可是受了不少苦啊。”
又指着景煦,“你啊,现在知道着急,平日里见不着人影,你媳妇儿在你祖父跟前不知帮你说过多少好话,没良心的小子,记着好好待她。”
忽然间一声呼叫,稳婆有节奏地喊着用劲用劲,一句句都是女人压抑的痛苦的呻*吟,景煦一下跳起来,又开始绕着圈发牢骚。
老夫人手里的佛珠转得更快,小少爷折磨了母亲一天一夜,就这一刻,突然间顺顺当当出世。
里头传来婴孩清脆的啼哭声,老夫人念一句阿弥陀佛,扶着梅仙下榻,不多时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报喜,“恭喜老夫人,大少奶奶生了个小公子,母子平安呢。”
大夫人拍掌大喜,“哎哟我的乖孙孙,可算出来了,让祖母瞧瞧,哟哟——真是个漂亮孩子。”
老夫人还在吩咐,阖府上下人人都赏半月月银,景煦已经不顾阻拦冲进了寝室,喊一声“籽玉”
,景辞听着那声响,像是带了哭腔。
定国公府景家,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风光。
但愿这富贵,还能往下走三千年,长过这破破旧旧摔摔打打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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