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阴冷眼神一闪而过,扬声就喊,“陆寓微!”
里头声音震天响,陆寓微在外头听得直摇头。
梁王这个人,要闹也不是这么个闹法啊!
蛮力也要看准了方向使,什么道理都不讲,光耍无赖能顶屁用!
训诫梁王的活计通常是陆寓微干,这会儿换了旁人,反倒对这倒霉孩子生出点怜惜。
他走近御前,眸光一霎,赶在官家吩咐前开口,“启禀官家,臣来时,正好瞧见礼部侍郎领着两位堪舆官在前院候旨,想来是太后选陵寝一事有所进展了。”
陆寓微没头没脑一句话,人人都听得明白,算是替梁王求情的意思。
太后薨逝不足一年,又是相看风水卜筮吉凶的时候,这会儿闹得兄弟不合,见了血,怕是不祥,太后在天之灵也不能安生。
官家果然气焰矮了大半,阴沉着脸调开视线,口气仍不大痛快,“你爱坐便坐着,只一样,朕不发话,你不许出声,给朕安生些。”
又给陆寓微指了个座儿,“你来了就一道听。”
总算又与臣工谈回了正事。
这一通闹,真是大开眼界,议事的思路早就骇得渣都不剩,转运使用力想了想,才恍然拾起先前的话头,向官家回禀,“官家前次说,要趁此番南巡,特在江南路加开恩科,专取江南有识之士。
臣等回来商议过,都觉得官家此举极好,十分可行。
历来科举取士,需考生层层应试,程序冗长,若官家亲举召试,大大减少了科试环节——一榜飞升,多大的诱惑啊!
不愁网罗不住江南贤才。”
转运使车轱辘似地说好话,官家冰封的一张脸终于和缓了些,略略颔首,又问崔通判,“崔卿有什么想法?”
崔通判少年时也是应试赶考的读书人,而今又总领余杭城庶务,很有些心得,听官家垂询,却顿了顿,才回应道:“臣觉得,召试一场定榜,于寒窗苦读的考生而言,是多条出路的大好事。
只是......官家明鉴,往年三层科试,场场得以夹带、买题、舞弊而蒙混过关的,难于登天。
可若仅一场,风险便小多了,当此利诱,难保不会有人生出冒险走捷径的心思。”
崔通判迟疑一瞬,又道:“是以臣认为,官家若举召试,定要加强前前后后监试之力。
另外,在筛选参试人时,可令报名者附交一份文卷,包括该生往日赋作、诗作、文作各数篇,一来是以此为据,初筛一道有资格应召试者;二来也是留存为证,看日后该生召试之作是否能与附交文卷之文笔、文风对得上,以防有泄题代作舞弊之举。”
崔通判平素话不多,十分简单务实的一个人。
官家有意在江南示恩,招揽士林人心,这是昭然若揭的圣意,崔通判却兜头给人泼冷水,听得转运使频频给他使眼色。
官家却静静听完,眉头都渐舒展开了,十分赞许,“崔通判想得周到,就这么办。
回头朕任命一位主考官,试前审查附交文卷之事,崔通判帮着掌掌眼。”
末了,又补上一句,“诏书也往东海国发。
凡江南路、东海国人尽可应试。”
转运使与崔通判忙应是。
陆寓微是武将,此事不怎么上心,倒是梁王,听罢此言,眼珠子一转,试探地唤了声官家。
不是让你闭嘴么?官家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
梁王没脸没皮惯了,只当没瞧见,小意陪着笑,“官家,此事臣可以帮忙。”
这话倒不假。
梁王一路跟着先帝打江山,马背上弯弓射箭的本事却糟烂,十米开外都能脱靶,唯独诗词歌赋倒学得挺精,加之近些年闲吟风月,更成了其中好手,把关几个白身的文学造诣,自然不在话下。
官家有几分意外,这下倒不是无理取闹了,可更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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