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愤怒、绝望,每一种情绪都呈现出了难以置信的深度,仿佛每靠近劳伦斯一步,她的心灵承受的折磨都上升到了全新的维度。
终于,劳伦斯回到了菲丽丝的视野中。
他抛光过的盔甲表面溅满了泥浆的污渍,而他的双手则因方才的杀戮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两只狼人的残骸就散落在他身旁,豁开的脏腑仍冒着热气,整片战场布满了劳伦斯和狼人们激斗的痕迹。
劳伦斯的喘息如同雷鸣,大开大合地旋转着拳脚,一次又一次的迅猛攻击几乎击退了所有伏击他的狼人小队。
但是狼人们凭借纯粹的默契配合和无情的执行力把劳伦斯团团围住。
通过解读战斗的趋势,菲丽丝就发现劳伦斯已经颓势尽显。
劳伦斯臃肿的身躯虽然并不笨重,挥拳的速度也出人意料的迅速,但惊人的力量在他所选择的原始而野蛮的战斗方式下没能发挥半点作用。
就仿佛某个不朽的存在正在通过脆弱的凡人之躯传输自己的神力,但那名宿主却只能用凡人的手法去使用它。
敌人们步步紧逼,不停地交替着发起急风骤雨般的攻势,肌肉与肌肉彼此碰撞。
劳伦斯挡住了面前的敌人,却被身后的敌人抓伤。
他恼怒地转身,咆哮着挥出重拳。
然而偷袭成功的狼人灵活地踮脚跳开,躲到了劳伦斯的攻击范围之外,待劳伦斯转身招架其他方向的攻势时,转眼间便再次突进,用断裂的利爪在劳伦斯的肩甲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火星四射的哀鸣。
他为什么不逃?菲丽丝尽可能小心地靠近了一点,才透过一点朦胧的月光看到劳伦斯胯下还趴着一个抱着婴儿瑟瑟发抖的村姑。
看起来劳伦斯像是在保护她们,虽然仅限于不到一平方米的庇护,但在菲丽丝看来,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
现在劳伦斯的每一分理智都弥足珍贵,而那个丝毫没有体谅领主深陷困境的村姑则在拖垮他。
正在用低吼交流的畸形怪物们突然放弃了围攻,退开一点距离,而后,一只手捧重型弩机的怪物对劳伦斯射出了一支经过改装的箭。
精金与星耀石铸成的沉重箭头带着无可匹敌的巨力刺穿了劳伦斯的肩胛骨,拴在箭杆上的锁链猛然收紧,激起了一声缓慢而怪诞的哀嚎。
紧接着是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直到箭头上飞旋的倒钩嵌进了他的骨头,贯穿劳伦斯身体各部的锁链将他挑起,鲜血如湍流般涌出,一只狼人才发出了一声警告似的低吼,让其他怪物的动作停了下来。
劳伦斯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又把目光拉回身下那个可怜的村姑。
他被吊离地面,浑身颤抖,空有一腔怒火却无计可施。
他那超凡脱俗的力量被困在这幅重伤的皮囊里,犹如一眼倾泻在沙漠中的泉水。
在暴走时,他甚至只能被称作它。
那一身健硕如牛却没有自我意识的肌肉,那还没习惯于驱使血肉之躯的力量,只是一种醉情杀戮的微妙情绪,被囚禁在一具陌生,破碎,迟缓的身体里。
无论这股力量的宿主还保留着什么样的知觉,它都过于稚嫩,过于脆弱,以至于根本无法引导这份力量。
因愤怒而无法灵活运用在数次血战中积攒的经验与技巧,因疲惫而力不从心,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挣扎,连续不断地撕扯着锁链。
菲丽丝咬咬牙冲了上去,向一个手持弩机的狼人掷出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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