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决定跟着卢父走的人,也不是人人都愿意跟着卢父走的,不过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家中男人不听她们的,只能苦着脸跟着走。
这些人家里当家做主的,基本全是跟着卢父出去跑商挣钱的伙计,他们已经东南西北跑惯了,并不如何害怕跑动,反而对停下来,没有卢父领头的生活感到惶恐不安,只要卢父还在领着他们,他们便有方向,知道该如何行事,心中不慌。
包括王老爹和二狗爹。
刘二狗不用说,肯定是要跟着卢父的,昨夜卢父没有带他去小刘大夫家,将他留在此地,他人是留在孙家医馆的,却恨不能跟着卢父一起走。
他裹紧了身上的狼皮马甲和外面的破袄子,因寒冷而有些瑟缩的身体,愈加蜷缩了一些。
二狗爹口口声声要留下来,但真当刘二狗决定跟着卢父走,刘大柱和刘三宝也跟着走,二狗爹坐不住了,嘴里一直骂骂咧咧指着刘二狗骂着:“你这不孝子!
你这是存心想害死老子,去什么南方去南方?”
刘二狗向来是个锯嘴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那种,被他爹骂也无动于衷,闷不吭声。
卢父实在听不下去,呵斥道:“行了!
你想留下就留下,我绝不拦你,你若不想要二狗这儿子,我要了,我收他当干儿子,以后他就跟我卢家姓!”
原本沉寂麻木的刘二狗,看着卢父,黝黑的眼睛里竟透出些与平时不一样的亮光来。
卢父一愣。
他原本只是这么一说,待看到刘二狗期待的眼神之后,也不由有些心酸,不懂这么好的儿子,二狗爹怎么舍得这么责骂糟践。
同为父亲,他是很不能理解那些苛责辱骂自家孩子的父母的。
他拍拍刘二狗的肩,也不理被他怼的不敢说话的二狗爹,转身和决定留下的人道别,“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此去南方如何,我也无法保证,诸位留下来也好,若以后见到家乡亲朋,还望相互转告一声,我们往潭州去,将来寻亲也有个方向。”
留下的人也都感念卢父这一路照顾,“逃荒难,你们这一路还要多加小心。”
之后又是向小刘大夫和孙大夫告别,却没想到孙大夫居然站着个表情倔强的少年,跟卢父说:“这孩子说也是你们车队的,死活要跟你们车队走。”
众人目光都向那少年看去。
少年还鼻青脸肿着,身上的伤已经处理过,看不出具体相貌来,身上只着了件单衣,怀里抱着个黑色陶罐。
竟是昨日跟着他们进入孙家医馆的光膀子少年。
少年一只眼睛肿的睁不开,只能眯着条缝,却倔强的抿着唇道:“我从小习武,可以当你们车队的护卫。”
若不是从小习武,他也无法从那么多的流民冲击中活过来,可流民太多,他终究没能挽救他母亲的姓名,让她坠入山涧。
想到亡母,少年心中一痛。
卢父看着他的眼睛,半响才指着他身上单薄的衣裳说:“就你这样,怕是还不等流民来,你就先冻死了。”
显然,孙大夫家也不是开善馆的,他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助别人,却也有自己的底线。
这世上可怜之人何其多,若人人都需要他赠衣舍药,那他这医馆也不用开了。
卢父道:“就这孑然一身,无钱无粮无衣,我路上怕还是得养你这张肚皮,可我们逃荒,自己粮食都不够吃,一路都在吃糠米蚂蚱,又如何再养一个你?”
少年唇抿的更紧了,这显然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等找到我叔父,我必百倍还你!”
“可若找不到呢?”
卢父问。
好半响,少年才咬着牙,“我卖身三年,给你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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