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我所言所行,姐姐都能明白便好。”
惢心看着海兰离去,为凉透的清茶添上热水,道:“小主,愉妃主子的话并没有大错。
她的所作所为,若从为了你您来看,是绝对无可挑剔的。”
如懿抚摸着渐渐温热的杯盏,低郁道:“我如何不知道,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道坎罢了。
哪怕亲耳听见永璜算计我,我想到的,始终是那个小小的、在我膝下读书写字的永璜,是我失宠即将被关进冷宫前还去为我求情的永璜。”
她眼中有氤氲的潮湿,“我只是伤心,那样的好孩子,终究不见了。”
海兰转身步出翊坤宫四月花香弥漫的时节,原该是最温暖而明媚的。
她却只觉得森凉的寒意无处不在地逼来,就仿佛许多年前,她亲眼看着阿玛与额娘双双死去,就像她知道自己被一夕宠幸就被抛诸皇帝脑后,那种对未来的坚信失去后的无助与迷茫。
她缓步走上长街,回头看着翊坤宫金字绚烂的匾额,忽然眼底多了一层湿润的白气,遮住了她素来温柔低垂却坚毅的眼。
海兰离开后,随即来拜见的嬿婉并未获得进入翊坤宫的准许。
三宝挡在宫门外,和颜悦色道:“娘娘已经歇息了,请贵人改日再来吧。”
嬿婉赔笑道:“我刚看愉妃娘娘离开,贵妃娘娘这么早就歇息了么?”
三宝笑道:“六宫琐事繁杂,娘娘难免劳累,所以愉妃娘娘也不便打扰,先行离开了。”
嬿婉讪讪笑:“那也好,我不打扰贵妃娘娘养神。
若娘娘醒来,还请通传一声,说我来请过安。”
三宝笑得谦恭:“那是一定的。
请贵人放心。”
嬿婉携了侍女春蝉的手离开,春蝉低声道:“贵人别在意。
娴贵妃也不是光不见您,六宫的小主,她都避嫌呢。”
她思忖道,“其实嘉妃娘娘也是后位炙手可热的人选,不如咱们去拜见嘉妃娘娘吧。”
嬿婉站住脚,剜了她一眼:“你也觉得嘉妃有登上后位的可能么?”
春蝉素知她与玉妍的心结,仍然道:“奴婢说句不怕小主忌讳的话,嘉妃接连生子,又得皇上宠爱,不能说没有争夺后位的可能。
其实无论是娴贵妃或者纯贵妃封后,跟咱们都无干。
但若是嘉妃娘娘,小主是知道的,她可不是好相与的脾气,只怕第一个要为难的就是小主您。
与其如此,不如咱们先低一低头,当是未雨绸缪吧。”
嬿婉原本含了一腔子怒气,见春蝉这般为她打算,亦动了心思:“你的话我如何不明白。
也罢了,去吧。”
嬿婉正转身要往启祥宫,才走了几步,却见前头煊煊赫赫一行人来,软轿上坐着一个衣饰精丽的女子,一身橘灿色凤穿牡丹云罗长衣,衬着满头水玉珠翠,被落于红墙之上阳光一照,几乎要迷了人的眼睛。
嬿婉一时看不清是谁,但见迷离繁丽一团,便知位分一定在自己之上,忙侧身屈膝立于长街粉墙之下,低眉垂,恭敬迎接。
那行仗在经过她是停驻下来,却听一把尖利的女声带了笑音道:“哟,本宫当是谁站在路边候着呢,原来是令贵妃。”
嬿婉一听声音,心头不觉一缩,便知道是玉妍。
她抬起眼,见软轿之上的女子妩媚万千,因着身孕更添了几分慵懒的高贵与丰腴,朝着她似笑非笑。
她忙恭声道:“嘉妃娘娘万福金安。”
玉妍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道:“罢了。”
跟着玉妍身边的丽心俏丽笑道:“看令贵人请安的身段语调,说是贵人的样子,可奴婢瞧着,怎么还是从前伺候娘娘时的身段口吻呢。”
嬿婉平身最恨被人提起是玉妍侍女的往事,那段不堪回的往事,不仅是刻在心上的羞辱,亦是她最不能提起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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