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溶记得她坐的班车是亮着灯进城的,车上的人稀稀落落的没有几个,而且一个个都缄默着不做声。
川溶将自己的脸贴在窗玻璃上,懒懒地瞟着窗外的山影忽隐忽现地晃悠着。
瞟着瞟着,外面的世界全模糊了,川溶伸手在玻璃上一抹,手上湿湿地沾了一层水雾。
川溶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眼泪打湿了窗玻璃。
川溶叹息一声,仰回到身后的靠垫上,把一双泪眼紧紧地合上了。
一直到班车进站,川溶才将眼睛重新张开。
车厢里面亮了灯。
川溶最后一个从车厢里走出去。
就在川溶的一双脚落地的当儿,有一辆摩托车晃着比车厢里的灯亮得多的灯光从对面驶过来,将光柱打在川溶的脸上。
川溶无法睁开双眼,只得以手遮额,抵挡那强烈的灯光。
光柱很快晃了过去,但摩托车却在川溶身边停下来。
川溶意识到有一个她很熟悉的影子挡住了她的路,于是抬起头来,朝这身影瞥了一眼。
川溶的脸上先是惊愕,然后换上惊喜,接着川溶的嘴唇哆嗦了,她欲说句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川溶把手上的铜钥匙举起,对着已经昏暗的窗户看了看。
川溶想,那天她终于没有白回乡下一趟。
如果没有去乡下,她也就不可能在回到车站时巧遇上她要找的人。
看来刻意的寻找是无济于事的,而不期而遇才是真真切切的缘分。
只是这段缘分终有了结的时候。
川溶想,如果要给这个缘分的了结定一个具体的界线的话,那就是以这枚心形的铜钥匙到她手上的那一刻为准了。
川溶又想,她得把这枚钥匙交给另外一个人。
但川溶无法断定,这到底是一段情缘的终结,还是开始。
三
确切地说,蓝青的名字是我猜测出来的,但我相信它的真实性,就像我相信我与蓝青之间那份明明白白的私情一样。
是的,是私情。
私情这个字眼太刺眼了,恐怕没有多少人愿意接受它,但我却觉得这个字眼很地道,没有欺骗性,比什么婚外恋或男女关系之类来得温和。
我承认我与蓝青之间的瓜葛是货真价实的私情,我没有必要去为此辩驳,因为我是有家室的男人,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把对妻子的爱的部分或全部给了另一个女性,这无论如何是无法回避私情这个字眼的。
不过,我在叙述我与蓝青之间的私情前,我想交代另一个已与我有过瓜葛的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上一节文字里提到过的川溶。
川溶比蓝青先进入我的生活,尽管我对川溶的投入并不太深,从跟她交往开始直至现在,我还没有在她身上感觉到我跟蓝青一开始就感觉到的那种与私情相近、相关的东西。
我为此感到很痛苦,觉得欺骗了川溶,同时也欺骗了自己。
我决定与川溶交个底,然后说声拜拜,或者做可以走进光天化日下的朋友。
恰巧这时川溶的电话打到了我的办公室,川溶说她要见见我,顺便交给我一样东西,我满口应承了。
放下电话后,我便开始构思我与川溶见面后要说的话,我得把意思说明白,同时又要使川溶容易接受,这是男人们使用聪明和智慧的关键时刻。
下班后我没有回家,我在办公室随意翻着旧报纸,偶尔抬头望一眼墙上的钟。
大约过了一刻多钟,我离开办公室下到一楼。
街面上下班的人流稀少了,空中飘着似雨似雾的游丝,我瞟着对面商场的大门,一边小心地往街心穿去。
按照惯例,川溶应该等在商场的大门外了。
我与川溶的交往与别的男女有些不同,别人都是男的先到约会地点等女的,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就是川溶站在这个商场门口等我,以后便一直遵循这个心照不宣的规矩,谁也不去打破它。
可这天却破例没见川溶等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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