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靴子上的雪,干的部分已经掉下来,还有些被气温烘化了的,湿漉漉地贴在鞋面上,像踩过了整个江南的潮潮润润雨季。
她没有用“幼稚”
来同林誉之斗嘴,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抬手,搭在他膝盖上,轻轻放松,放松,直到手掌心完全地贴合在他冰冷的膝盖上,寒气侵体,他现在摸起来就是凉的,一块儿在雪地里长途跋涉的石头。
林格说:“你们俩我可都抱不动。”
这样说着,她又皱眉,好久,才说:“我不知道要选谁。”
林誉之说:“为什么?”
林格说:“……就是很难取舍,他是我好朋友,这次又是因为我才来的,如果他因为我出了意外,我下半辈子都不会安心——”
“所以你下意识的反应是选我,”
林誉之笑,“我知道了。”
林格愣了:“我可没这么说。”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林誉之含笑,“谢谢你。”
暴雪天的急诊室比以往都要安静,走廊上的雪白地板反射着皎洁白光,林格坐在木质长椅上,听到远处病房里的交谈声,这一切都安稳得不像极端的恶劣天气。
林誉之等待着杜静霖的诊断结果,而唯一的妹妹则在旁侧安静地陪着他——
这样寻常的场景,却令林誉之忽然想,倘若他和林格有个孩子,如今天这般,暴风雪夜里,一同送孩子去医院诊疗治病,似乎也不错。
不太妙的念头在脑海中只停留了不足十秒,林誉之摘下妹妹的围巾,弹一弹上面的积雪,放在膝盖上,抚平上面被融雪沾湿的痕迹。
如果换在三天前,林誉之绝不会送杜静霖去医院。
他顶多给杜静霖找些物理降温的法子,给他吃足量的退烧药,而不是这样,冒着风雪,在糟糕的夜晚背着杜静霖一路走来。
三天前的林誉之草木皆兵,稍有向妹妹示好迹象的异性都会被他划到危险禁区;而现在,他却愿意主动送杜静霖,还让妹妹陪着。
不需要深究转变背后的原因,林誉之比任何人都清楚,杜静霖真应该感谢他提出的那个真心话大冒险。
还有杜静霖提出的打地铺睡觉。
但林格现在靠近他,究竟有几分出于真正的喜爱?还是说,只是习惯了依赖他?
倘若不去深究、不去苛求一颗真心,这两者之间似乎并无区别,可惜人是贪得无厌的生物。
一想到昨晚林格主动钻入他的被子,林誉之对杜静霖的忍耐便能多上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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