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妓的目光皆似毒箭一般狠狠刺过来,恨不得将从君钉死在原地。
她们父兄家主,皆因受宴明堂牵累,才使她们落得如此下场,一路车马劳顿的疲累已消磨掉了她们最初见到宴从君时的愤恨,而在此时又冒出了新的萌芽。
从君被这目光刺得心头一悸,收回目光。
空地处立了个桩子,从君跟在红药身后,红药轻声解释说:“这柱子是专门为营妓立的刑架,平日里犯了错,也在这里受罚。
你观刑,不必过去跪着,与我同坐。”
他被将军宠爱已招致愤恨嫉妒,见他竟因此不用受刑,那些人的目光更是如火一般,从君垂首摒弃外物,周身一阵阵的发冷。
领规矩这等小事自是不必叨扰将军,红药坐好了,行刑的兵拾起藤条挥了挥,红药按名册点名,一女子走到桩子前,那兵却迟迟不绑,旁边起哄的喊了一声:“美人,不怕毁了你这身好衣服吗?”
军妓领规矩本就是这些大头兵的乐子,那女子面如土灰一般,这才知道原来鞭背是要脱掉上衣的,她沉默片刻,终是解了衣襟,小衣的带子绑在纤细的脖颈上,遮住前胸,衣服垂在腰带处,露出美妙的肩背。
又是一阵哄声。
负责绑人的这才扯了她的手环住桩子,绳索绑在手腕上,士兵中又狼呼了一声,那女子合上眼,藤条还未落,已是双泪垂,复睁开眼时,满盈着泪水的仇恨的目光正看向宴从君。
一藤条甩下,她便痛呼了一声,军中人窃窃,从君听得真切,小有官位的士官,已在讨论着由谁来为她破瓜。
阳气初生,太阳那么大,从君却觉得越来越冷,冷得他全身都僵住了,好像动一下躯体就会断裂似的。
这些女子在这些男人眼中,不过就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器物。
他出身尊贵,长于上流,官宦人家做事说得也好听,脏泥也是用金子裹着的,他素养好,没听过些污言秽语,这时始觉惊心动魄。
他落至同等境地,对那些女子颇有同情,却更加深觉恐慌,若自己碾落成尘泥,该遭至何等待遇,从君只一想,就是遍体生寒,好似身上被毒蛇缠了一圈似的。
女子各不相同的哭叫已变了好几轮,人群突然静了下来,只剩下女子的哭声。
从君抬起头,发现竟是将军来了,忙有小兵去搬来长椅,众多兵士噤了声,再不敢胡闹,后排的已悄悄散去,生怕招致军棍加身,心中还在纳闷,往常观刑将军大多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生今日跑来吓人?
红药起身福身,从君正无措,将军已坐好,示意行刑的继续,看向从君。
从君心头一悸,登时冒了一身冷汗,将军朝他招了招手,从君一愣,红药对他使了个眼色,从君忙走过去,走至将军身边,自是顾不得旁人目光,跪下行礼。
周遭人的目光早就不在行刑上,皆偷偷看向将军与从君。
将军仍是一贯的沉静面色,目光从受刑的女子身上收回,掐起了从君的下巴。
不出他所料,这小公子脸色惨白,俨然一副受惊的小动物的模样,将军是拿捏人心的一把好手,今日新妓领规矩,小公子亦是在领规矩,皆是个下马威。
从君合他的口味,展戎已决心收了这小公子,精神施压若不够,人是打不服的,从君担忧日后沦落成这样,必将尽心侍奉,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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