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松松垮垮地搭在奚旷的肩膀上,他低下头,吻住她这双犀利的嘴唇。
她大约很久没有喝水了,嘴唇都是干的,唇纹深深,亟需得到浇灌。
她睁着眼,眼眶通红,看着他,却仿佛透过他在看着虚无的远方。
他遮住她的眼睛,感觉到她的睫毛扎着自己的手心,细细密密地痒。
“别总是想着杀我。”
他的热息拂在她的下巴上,“杀了我,你这辈子才算是真的没有了希望。”
-
月底,北炎帝奚存大赦天下,改国号为乾,自此南北彻底统一,是为大乾盛启元年。
长安城张灯结彩,载歌载舞,处处繁弦急管,披红挂绿。
“啊呀,一想到马上就能回家,我心里这个高兴呀。”
“是想媳妇儿了罢!”
“去去去,你回家,你不高兴?”
“就是想媳妇儿了!
姚阿贵,你说说你,这几天把你媳妇儿送的这祈福坠子擦了多少遍了!”
“我可跟你说,上次在河里洗澡的时候,我不小心把这坠子弄丢了,到处找不到,心想完了,回去肯定得被媳妇儿骂。
结果你猜怎么着?殿下的亲卫在搜寻桑姬的时候,竟意外找出了我的坠子!
哈哈哈哈哈……”
“嘘,小点声。”
桑湄坐在马车里,听着营地里军士们难得的欢声笑声,握紧了藏在她的小衣里那块砖石碎片。
奚旷在长安又待了几天。
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总之自那夜见过奚存之后,虞春娘再也没有嚷嚷着要见旷儿,但同时,她眼里一直希冀的光也消失了,大多数时候,不是发呆,就是在默默流泪。
她离开了宫殿,又悄无声息地和桑湄住到了同一驾马车里,桑湄也不再刻意与她搭话,只是偶尔会用热毛巾,替她敷一敷眼睛,免得她把眼睛给哭坏了。
终于有一天,马车再次启程了。
只是这一次,没有了兵权,没有了数万大军,只有奚旷,与追随他左右的几十名亲卫,前往他的亲王封地——通宁。
通宁在长安东向,距长安千二百里,并不很富庶,但也不算清贫,是一座中规中矩、挑不出错的州府。
唯一可圈可点的是,通宁依山傍湖,既有大开大合之壮美风光,也有小桥流水之秀致景色,许多文人墨客途经此地,都会忍不住停留几日,游山玩水,修身养性。
简而言之,宜居,宜消磨人心。
抵达通宁的时候,已经开春,刚下过一场小雨,春光懒困,微风轻扫,随处可见路边新绿的枝桠,墙角新生的骨朵,小巷里偶尔穿插几声听不懂的叫卖,又悠悠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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