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红玉抿嘴一笑,说道:“我说了你也不信,何必再问?”
山路曲折,看上去极近,其实走起来甚远。
他们两个人虽然年轻,但是都不是走惯山路的人,山谷里的几户人家,看上去不过咫尺之遥,但走起来才知道羊肠小路弯弯曲曲,绕来绕去,可望不可即。
一直到下午时分,山谷里的人家屋顶上都冒出淡蓝色的烟雾,闵红玉才气喘吁吁地说:“歇一歇吧,看样子天黑前能下到山谷里就不错了。”
他们坐在一块大石上歇脚,闵红玉这时候才觉得腹饥如火,可是箱子里却没有预备干粮。
她心头懊恼,却无可奈何。
潘健迟见她绷着脸,似乎十分生气的样子,便问:“饿了吧?”
“你怎么知道?”
潘健迟淡淡地说:“因为我也饿了。”
闵红玉终于绷不住,“噗”
一声笑出声来,说道:“这可没招了,我只记得带衣服,忘了带干粮。”
潘健迟见她笑靥如花,心想她怎么如此爱笑,这种境况下竟然还笑得出来。
他站起来四下张望了一番,说道:“现在这时候,连野果都没得吃,咱们再饿也得忍住,快点下山走到那村子里去才行。
这种时节,狼啊豹子什么的饿了一冬,这时节都出来找吃的,咱们别饿着肚子,倒填了它们的肚子。”
闵红玉听他这么一说,立时跳起来,一言不发就朝山下走。
潘健迟跟在她后头,他们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拐进了小路,这条小路乃是山民砍柴的小径,宽不过盈尺,说是路,也不过是在山石嶙峋间整出略为平坦些的地方,让行人勉强能够下脚。
羊肠小道从山顶迤逦而下,两旁的荆棘虽然被砍过,但是仍旧不时地挂住人的头发、衣襟,一边走,一边还要摘刺,一个不留神,就会挂破了衣裳。
这样紧赶慢赶又走了差不多三个钟头,眼见着天渐渐黑下来,突然听到一阵犬吠。
闵红玉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听到这样一阵狂吠,却忍不住“哎呀”
了一声,掉头就跑到潘健迟身后。
潘健迟的脚步却丝毫没有迟缓,转过几株皂角树,只见一角谷场已经出现在面前,谷场后头就是山石垒的院墙,正是山里常见的农家。
剥落了黑漆的木门扣着,一只大黄狗正在门缝里冲着他们俩狂叫,奈何门环上斜扣着一截细棍,虽然锁不了人,狗却在门里头出不来,只能隔门狂叫。
这个村子在山坳里,稀稀落落住着七八户人家。
大黄狗这么一叫,村里其他的狗都叫起来,此起彼伏吵闹不休。
潘健迟怕动静太大,这样的村子,进来了外人自然是很稀罕的,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候,不能不事事小心。
他随手拣了块尖石拿在手里,用食指扣住了轻轻一弹,正好从门缝里弹进去,虽然大黄狗正自乱蹦乱跳,但他这一弹准头极佳,石子正正撞在那大黄狗的鼻尖上,只听那狗呜咽一声,软倒着竟然伏在了地上。
村里其他的狗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吠声渐渐地低了下去。
闵红玉见他露了这一手,不由得十分诧异:“原先只知道你枪法不错,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打狗??”
潘健迟微微一笑,说道:“我早就说过,这一路上,你肯定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闵红玉听出他话中微带讥讽之意,却也并不反驳,只是微微一笑。
他们进村后不久,就遇上了赶着牛回来的老叟。
山间民风淳朴,他们说是走山道迷了方向,错过了打尖的集镇,闵红玉便掏了两块钱银元出来,说是要买饭吃。
那老叟连连摆手,最后见他们十分坚持,便收下了一块银元。
将他们引回自家屋子里,叫自家堂客烧水做饭,又忙着从后山竹园里逮出一只芦花鸡,竟然是招待贵客的样子。
潘健迟从来没到过这样的地方,但是安之若素。
山里人家比平原的农户更加殷实,因为山里来的人少,虽然近年来动乱频起,却也甚少有军队会闯到山里来。
而且收税赋的官员,也懒得到这荒山野岭里来催逼,所以山里人家只要烧荒恳出几亩薄田,倒也不愁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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