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想要凝思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经文,脑子里一时间却全是妹妹那不着调的话。
白彦允不由弯唇笑了笑。
谁知道呢,或许这世上,真有这样的造化呢。
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他寒窗苦读了数年,此次,他也定要一鸣惊人,一如他在老家乡试时那般,惊艳到令人侧目。
到那时,或许一些高贵如谪仙的人,也能对他投来一些在意的目光吧。
……
外头赶考的举子有多辛苦狼狈晏安宁一概不知,她只是安安稳稳地睡到天光大亮才起,一夜无梦。
用早饭时,听招儿说起,她才想起今日是顾昀下场的日子。
想一想也是有些物是人非。
前世顾昀参加会试的时候,她几天几夜都睡不好,好不容易将人送了进去,听人家说里头有被冻得晕过去的举子,又坐立难安地担忧他受冻挨饿。
一场考完回来,他倒头就睡,她却没合眼地瞧他是否哪里有不舒服不妥当,又紧锣密鼓地替他筹备下一场的事宜……
可到最后,他是中了,还高中探花,跨马游街,风光无限,却转头便另娶了大着肚子的魏永嫣过门。
她那些在日久天长的相处里,从出于商人本性的锱铢必较变得不计回报的付出,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再转念一想,如今她选了顾文堂,倒是省却了许多麻烦。
再也不必红袖添香地敦促她的夫君读书,不必为他下场是否得中提心吊胆,不必担忧他受不了贡院的恶劣环境,只是这人,早在数年前便成了连中三元的传奇人物,而今宦海沉浮已有十余年矣。
真是让人省心啊。
招儿看着姑娘吃着吃着忽然露出些欣慰的笑容,和同样一头雾水的盼丹对视了一眼,摸不着头脑。
姑娘这是乐什衤糀么呢?
……
大觉寺。
宫装女子穿廊过殿,耳边是远远的众僧木鱼诵经声,眼前是飘着袅袅青烟的青铜鼎炉,无悲无喜的佛像被那香火朦胧得面容模糊。
转过一道屏风,便见魏永嫣正面无表情地立于桌案前练大字。
“殿下,该诵经了。”
她轻声提醒道。
陛下不仅赶了她们来这儿,每日辰时,还会派庙里的小沙弥敦促殿下念经,字字句句都不许错,全是为陈太后祈福的经文。
魏永嫣美艳的眉眼间闪过戾气,将狼毫笔置于端砚上,离开了桌案。
宣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字,忍。
倩雪看得眉心一跳,听外间似乎传来了熟悉的走动声,连忙将那宣纸虚掩起来,免得被外人瞧在眼里。
小沙弥年纪小,却十分尽职尽责,站在门帘外听那跪在佛前沉声吟诵的少妇念完了所有经文,才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告辞离去。
倩雪松了口气,上前去准备扶魏永嫣起来,后者却不耐地甩开了她的手:“……本宫跪得腿都麻了。”
她忙跪下来,将殿下的姿势从跪转到坐,轻轻地为她揉捏松弛着腿。
“殿下,今日是会试呢。
您说,顾公子能得中么?”
魏永嫣嗤笑了一声,眸光冷漠。
她实然也没有那般在乎顾昀,可她瞧不得他为了什么青梅竹马的表妹这般与她疏远——她被那贱人害得沦落到这等境地,不得不每日被昔日的眼中钉折辱一回,他倒能装成没事人,这么多日连派人过来远远瞧上她一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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