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把汤喝一口,烫得龇牙咧嘴地挪到对榻,托着腮歪着眼睇他,“要不我也跟着你修行吧?心里也修一尊佛住进来,不就不空了?”
了疾看她的眼睛在月光里轻轻荡了荡,须臾就静止了。
他端回脸去,肩背挺得笔直,“傻话。”
月贞应时应景傻兮兮地笑两声,走去将她的碗端到炕桌上来,把汤匙搅得叮当作响,“我问你,‘空馕子’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空馕子?”
“珠嫂子讲,霖二爷在行院里给人掏空了身子,现如今是个空馕子。
我不大明白,也不好细问别人,她们要笑话我。”
了疾神色有一丁点难堪,瞟她一眼,她在对面似笑非笑,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模作样。
他“吭”
地咳一声,“就是中看不中用的意思。”
月贞把上半副身子欠到炕桌上,“用什么?怎么用?”
“吭、”
他又不自在地咳着,“不该问的别问。”
他阖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月光里颤了两下。
反正他看不见,月贞更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瞧,笑得几分鬼祟。
她未必那么笨,这些人说话遮遮掩掩的态度,她也猜了个八.九分。
中看不中用嚜,一定是床上的事。
霖桥虽然与芸娘不大亲近,却常到行院里去逛,可见男人转来转去,都是在女人的钗裙边打转,把魂儿丢在女人窝里了。
但了疾不同,他的魂镇在佛堂,不在女人堆里。
“你瞧这些元子做得真像珍珠。”
月贞心里愈发欢喜,送两颗元子在嘴里,甜得弯了眼,“还有陷哩。
你要不要吃?”
了疾一瞥眼,恰对上她举过来的汤匙,流着甜沙。
“你自家吃。”
他说完便把眼转回去,又阖上了。
耳畔,蛙蛩细细,嬉声潺潺。
懒云轻堆,日阴稍转,已近六月。
一连几日霜太太给了疾预备的宵夜都吃尽了,霜太太只当他是佛心松动,还俗指日可待,高兴得要不得。
不想这日晨起,陡然听见了疾要与和尚们先回钱塘,急得她跳将起来。
跟前婆子忙去搀她,两副臃肿的身子一齐捉裙往屋外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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