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昨晚,他是在陈晏明明已经做了决定的时候,以他许下的承诺,强迫他收回自己的命令——
这却是以诺相逼。
任何一个臣下,如果做了这一步,那是可杀的!
他一直知道,对陈晏这种上位者,这样的逼迫,意味着多么不可饶恕的挑衅。
实际上,自从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就在思索着后路。
但究竟还有没有后路,他还真的不能确定。
顾凭抿了抿唇,提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果然看见陈晏坐在堂中。
陈晏垂眸望着顾凭,又淡淡地从余青戎身上扫过,许久没有开口。
看着看着,他的眸光愈发冰冷,也愈发讥嘲。
顾凭让自己定下神。
既然昨晚陈晏亲口允了他所请,那就说明,起码现在,起码,若是没有被激怒,他不会突然夺了余青戎的性命。
他低声道:“殿下,冠甲军不少将士都因瘴气生了疫病,余青戎知道一些本处的土方,他今早带我去看了些草药。”
陈晏勾了勾唇:“原来是去替冠甲军奔走啊?”
这句话,听得赵长起猛地打了个寒战。
顾凭对余青戎道:“将药方和药材交给赵大人。
按方煎药,找几个病患试一试,看有没有作用。”
赵长起连忙上前接过。
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陈晏都没有反应。
他只是一直冷冷地垂着眸,不带一丝表情地凝视着顾凭。
……或许,连顾凭自己也不知道,他给出的那个承诺意味着什么。
如果想要奖赏他这一番辛苦谋划,想要表彰他的功劳,再大的荣华富贵,地位权柄,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罢了。
他为什么非要给出这样一个承诺?
不过就是他想到了,当日顾凭从沛阳处理朱兴伦的事回来,他曾问过顾凭,想要什么奖赏。
顾凭那时的反应有些不对,先是想要绕过这一问,被他再三逼问下,终于说,殿下,是你不会给的,所以我不想说。
——有什么东西,是顾凭笃定他不会给的?
他想,是不是因为,他的妻位尚空悬着。
空悬着,是因为各方势力还在权衡,还在博弈,还在明里暗里地较量。
但所有人都认为,或早或晚,会有一个女人代表着一个家族,或者一方势力坐上那个位置,从此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侧。
……所以,他对顾凭给出了那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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