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在,又如何?”
裴弗舟心中一痛,冷峻的脸庞调转过来,定定地看着裴肃,“兄长也要做个牺牲品么?”
裴肃当即将茶瓯一把拂在地上,瞬间摔得粉碎。
“裴氏家业,不可败!
若是来日棋差一着,毁在我手上,你让我如何同列祖列宗交代!”
裴弗舟向前一步,剑眉利落,“有我。”
“凭你?”
裴肃嗤笑,“就凭你——”
“太子仁德。”
裴弗舟一字一字道,“我自会用我的方式保全裴氏。”
裴肃一听,裴弗舟又同太子站在一条船,几乎气得身形微晃。
管家连忙扶助,颤着声,劝道:“少郎君少说几句话吧!
郎主也是为您好呀!
......”
他转而又劝起裴肃,“郎主消消气.......少郎君定会明白您的苦心和用意的。”
“他明白?他明白什么!”
裴肃拂袖推开,自行站立起来,“逆子!
你今日告诉我那女子是谁,再同我去张岳家负荆请罪,我且饶你!
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动用家法治你!”
裴弗舟听后闭目一笑,“那么......还请父亲责罚。”
他说着,抬手去解锦袍,大有从容赴死的神情,“还望父亲责罚过后,替儿去一趟张寺卿家。
就说......”
“这联姻,弗舟否了。”
......
日暮时分,天边晚霞漫天。
裴府的庭院,寂静无声,凋零的梧桐叶无声地落了下来,与石板摩擦出刺啦的声响。
裴弗舟听在耳畔,竟觉出万分平静
他早已褪去了锦袍,上身唯剩一件白色的中衣,下身则是一条长裤,在众仆的围观之下,他跪于院子中央,膝底传来生硬冰冷的触觉。
抬眼望,一片日落平西之中,寒鸦点点如黑漆,流云聚散,看得人炫目。
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江妩,这个时辰,她大概已经该归家了吧。
耳边嗖的一声,他咬牙一发狠,肩头承受了第一下毒辣又凛冽的痛意。
他皮肉一凉,当即见血。
然而,挥鞭之声传入耳畔之时,裴弗舟闭上了眼,他听到的,还有浮屠高塔上传来的祝祷声。
此时此刻,浮屠高塔传来了暮鼓锵锵,伴随着摇铃阵阵,飘来了隐约的佛乐,如梦如幻。
裴弗舟听得入神。
其实,他仍是记得,自己原是不信这些的。
他少年时就见识过了战场的残酷,于是很早,对于生和死似乎早已经变得麻木。
浮屠语,又如何?不过虚妄之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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