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带谢骛清参观过的工厂,还有国内难得自产的装甲车,尽数随着东三省丢掉了。
“今夜请你来,不止想为你们抗日义勇军筹款,”
何未轻声道,“有人组织了救护队,想支援你们的伤兵医院。”
郑渡意外:“关外这么危险……”
“正是因为关外危险,才要你帮忙想办法,和我一起运送这些人安全抵达伤兵医院。
还有妇女救护班,都是女孩子们自愿报名参加的,”
何未接着道,“大家知道你们缺少医护人员。”
郑渡自从脱离东北军,加入抗日义勇军,就自认是孤军奋战。
毕竟南京政府已经放弃了他的故土。
现在,何未告诉他,有许多不知名的人,要北上、想出关,前往战场支援……他守故土,因那是故乡,而那些前来救护的人们冒死北上,才真是大无畏。
郑渡方才饮酒醉,实是心里不痛快。
他从关外战场来,在这个广德楼里,见到了昔日东北军的许多朋友、兄弟。
大家见到郑渡,都以一种复杂的神情和目光来打量、审视他。
昔日郑渡军衔不低,如今脱下一身军装加入抗日义勇军这种民间组织,就算战死也没个名声留下来。
九一八后,曾有人劝他,一同撤回山海关。
他以郑家小少爷的脾气,笑嘲对方:“连条狗都知道守着家,让我郑渡跟你们退回山海关?岂不是说我连狗都不如?”
劝他的人碰了一鼻子灰,再无多言。
今日郑渡入关,见正阳门仍是人潮汹涌,德胜门外大街依旧车水如龙,甚至故宫博物院开馆闭馆的时辰都毫无变化……心有凄然。
他久处抗日一线,背无援兵,深知迟早有无兵士、无兵器的一日。
只晓得为故土,战一日是一日。
若说心中无怨,是假的。
关外早已狼烟四起,上百个县城沦陷。
长城内,却是人间繁盛……
他不甘心,为何东三省要被放弃。
心中堵着一口气的男人、昔日的郑家小公子换了数年前于京城定制的布料最昂贵的西装,现身广德楼。
他不想让退入关内的懦夫们看到一分一毫的颓败之气,哪怕全国都知道,义勇军缺人缺钱,更缺战地医疗资源。
郑渡掩去眼底、心中的情绪。
他立身而起,两手插在长裤口袋里,看向湘帘外的戏池子和尚未有人登台的戏台:“关外的战场,没你们想得这么简单,还是留给我们这些留下来的军人吧。
那是战场,阿鼻地狱。”
何未过去和郑渡打得交道不多,但约莫下过判断,这是一个内心清明,精明避世的男人。
而避世之人,也有直面外敌之气魄。
“外敌入侵,没人会想得简单。
南京政府的放弃,我们每个人都恨之入骨,”
她道,“郑将军,松花江,也是我们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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