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应恪在南下前,将何二府上的老老小小接到了天津九先生的公寓。
何未刚才进了洋楼,见前厅坐满了人,有姐姐何至臻、母亲,还有召应恪的父母叔伯。
姐姐何至臻一见何未和召应恪,便站起身。
“今日我将你父亲和我母亲都带来了,”
何至臻盯着召应恪,“召应恪,你该知道她和谁搅合在一起,谢家彻底完了,她都要被牵连的。
你不想活了,我还想要命!”
何未因谢骛清和谢家的事,已经丢了魂魄,坚持着返回这里,不过是因为被二叔和斯年牵绊着……她已无力再应对何家的人,包括母亲。
“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哑声道。
何至臻想拦住何未,被走出来的婶婶喝止。
“你九叔说了,家里有病人,吵闹不得。
你们都请先走吧,召应恪带你父母去利顺德住,我们已定了房间,”
婶婶搂住何未,“来,我们上楼。”
她在火车上以热水擦过脸和身体,到天津才真洗了澡。
婶婶帮她拿了衣裙来,小声说:“前两天有客人来,说了张作霖害死李大钊先生的事,你二叔气得病更重了,烧了许多天。
我们都不敢对他说南方的情形,一会儿过去,你就当什么都没生。”
“嗯,”
她带着鼻音说,“我晓得。”
她用热水捂着眼睛,要了胭脂,将唇色和脸色弄得好看些。
二叔住的房间,中药味极重。
她不知怎地,记起谢骛清身上时常有的中药味,眼酸涨着疼。
她到床边,挨着边沿坐下,二叔最近眼已完全见不到东西了,但手指碰到她的裙摆,还是笑了。
“回来太快了,”
二叔柔声道,“该多住两日的。”
她轻声道:“眼下战事正要紧,多留不好。”
“是啊,”
二叔说,“还是北伐要紧。
打过来了,就可以禁烟了。”
何知行上一次被气病,还是为了奉系军阀为筹军饷,下令在关外种鸦片的事。
他当年走上革命这条路,就是因为痛恨鸦片,年轻时在宣南的茶馆里和人争论鸦片危害。
最早很多人想要禁烟是为了防止白银外流,许多人都靠一杆烟枪活着,并不觉烟土有什么不好的……一晃两鬓霜白,已走到人生尽头。
“谈了婚事没有?”
二叔柔声问。
“嗯。”
她眼前尽是水雾,不敢说太多话,怕被二叔察觉。
九叔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递过来。
她无声摆手。
“细想想,他都三十有二了,”
何知行道,“我怕见不到你们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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