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这就有些轻重不分了,是一个小儿重要,还是一派之主的清正重要?唉,要是他早点说出来,儒风门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境地。”
“话不能这么讲,当年他要是真的说出来了,上修界恐怕要大乱一场,总之人各有自己的抉择吧,换到你身上,你也不见得会愿意站出来。”
“呵,那可未必,换做是我,我绝对会立即出来点破南宫柳的真面目。
这种事情,你要袖手旁观,等于就是帮凶。”
他们声音虽小,但墨燃耳力好,有几句飘到他耳朵里,他当即便怒了,正欲去论,衣袖却被人拉住。
“师尊!”
楚晚宁神情寡淡,摇了摇头:“无需多言。”
“可根本不是这样!
他们没有听懂吗?那种情况下你怎么能把事情公之于众?是谁分不清轻重缓急?明明——”
楚晚宁淡淡地:“生气?”
墨燃点点头。
楚晚宁道:“非要做点什么?”
墨燃又点点头。
楚晚宁道:“行,那你帮我捂个耳朵。”
“”
“我无意与之争辩,却也并不想听。
你帮我捂着,等他们不说了,你再松开。”
墨燃就真的走到楚晚宁身后,抬起手,一边一个,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很愤懑,又很心疼,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楚晚宁把一切都做的那么好了,还会有人不满意?这个人的两辈子仿佛都是为了别人活着的,从没有自私自利过一天,为什么只要一件事情做的有争议,只要一件事情处理的不是那么黑白分明,就要被那么多人戳脊梁骨?
好像事情总是这样,人们往往习惯于对恶人的一次善行感激涕零,而对好人的一点过错死咬不放。
前世踏仙君杀人无数,某日吃错了药,赠与无悲寺大师们每人万两黄金,于是被人交口称赞,都说踏仙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那段时间,人们口中的踏仙君,因为这一件小善事,就简直浑身上下都散着耀眼光辉。
而楚晚宁呢?楚晚宁是个无可争议的宗师,是天下至善至仁的仙尊,所以他只要有一星半点的不对,都会被人无限恶意地去揣测。
多少次都是如此。
楚晚宁做事狠了,就有人怒骂他冷血。
楚晚宁做事软了,就有人质疑他怕事。
墨燃甚至在五年游历期间听到有人谈及当年彩蝶镇陈员外一事,竟有声音指出楚晚宁是为了哗众取宠,所以才鞭抽雇主,伤及凡人——
“他就是个没有良心的木头人嘛,不然你们看看,正常人哪里会没有好友?再看这楚晚宁,十五岁叛出怀罪大师门下,后来就一直孤身一人,这天下之大,谁愿意当他的朋友?”
“是啊,当年彩蝶镇那个陈员外,再怎么有错,那也是雇主,楚晚宁下手那么重,那么不顾及门派脸面,不顾及仙门规矩,我看他是孤苦伶仃久了,心里有些扭曲。”
心理扭曲?
到底谁才扭曲?
这个人付出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是不是真的要把他的血榨干,肉嚼碎,连骨头都献祭出去,才是对的,才是好的,才不愧天不愧地是名副其实的楚宗师?
墨燃捂着他的耳朵,楚晚宁身形高大修长,但是站在如今的墨燃面前,头顶还是只到他的下巴。
楚晚宁更不是个柔弱无力的人,可是墨燃低着睫毛望着他,却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忍不住生出无限的疼爱与柔软来。
他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想要抱住这个人。
不带情欲的,只是单纯地想要抱着他,想在这硬邦邦的天地之间,以血肉之躯,给他尺寸温暖,仅此而已。
对于这些不过脑子就说出口的质疑,以及“如果是我,我一定如何如何,怎样怎样”
的话语,楚晚宁却是比墨燃习惯的多,显得很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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