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翊往前跨一步,把她拥入怀里。
俞嬴也搂住他。
侍女们都抿嘴笑着退下,去备浆饮。
如今天已经凉了,她出来得急,穿得单薄,令翊虽想这样久久地抱着她,却不得不松开。
令翊握着俞嬴的手,两人进入内堂。
俞嬴不再管批阅了一半的文书,坐在书案旁,专心地看着令翊。
令翊也看她。
俞嬴笑。
令翊又想抱她了。
俞嬴笑道:“别戴着冠了,我看看头发成了什么样子。”
令翊笑着瞪她,却因眉眼弯着,没有瞪成。
俞嬴越发笑了。
令翊解下头冠。
他离开东胡后,便把索辫剪了,如今是满头寸许新发。
俞嬴仔细端详他,极认真地道:“清爽英武!
好看!”
虽知道先生这是瞎哄自己,令翊脸上还是露出大大的笑来。
从这头发,俞嬴问起令翊在草原上的日子。
令翊便与她说东胡有多少部落,说熊、鹰、狼、鹿、虎的势力,说勒夫的内斗,也说代西库,说苏莫勒沙,说放牧、赛马、角力……其中有的是书信中说过的,有的没有,不管说过没说过,又都说了一遍,反正她也不嫌烦——除了受伤的事只淡淡一提。
俞嬴倒也没追问受伤的事,令翊松一口气。
最后令翊说到离间计和草原之战:“……大约总能消停几年了。
也不枉我在那里待了三年,饱受相思之苦。”
俞嬴笑,目光留恋地停驻在他脸上身上。
令翊终于忍不住,再次伸臂抱住她。
俞嬴也搂住他的腰,两人依偎着说话。
俞嬴的手抚过他的胸膛:“是这里中箭吗?还是后背?”
令翊一僵,正想怎么糊弄,俞嬴微叹一口气,又问起别的:“那日你临离开,似有未竟之言。”
令翊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出当时想说的话:“翊是想说,今生得遇先生,翊觉得很圆满。”
令翊微笑:“彼时怕说来不吉,就想回来再说给你听。”
俞嬴定定地看着他,坐正身子:“翊,你记不记得我曾跟你说过,你连我是不是叫明月儿都不知道。
我也跟你说过另有一名叫‘盈’……”
“这说起来有些荒诞,都不知道如何跟你说起。
明月儿是公子俞嬴之名,盈是燕国弱津小商人之女,而我既是明月儿,又是盈……”
俞嬴说起自己的前世今生。
原来是这样,难怪初见先生时,她穿着打扮像个乡野里闾女子;难怪她小小年纪对诸国君臣旧事这般了解;也难怪她与齐相有那般牵扯……听她说这些生死事,令翊下意识抓紧她的手,像是怕她化成风,消弭在这夜色中。
俞嬴无奈笑道:“老先君给我谥‘景’,赞我德行智谋。
谋也就罢了,这德……若我多心,得以为他在讽刺。
我玩弄人心权术,做过不少错事坏事亏心事,实在不算好人——不算好鬼。”
俞嬴再次一笑:“还是个四十余岁的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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