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名次不高,但足矣使叶永甲振奋。
他放声大笑,四处踱步,有时自言自语;见成从渊从屋外进来,便压低了声喊道:“成先生,我要见皇上了……回来我就是进士了!”
他连着说了好几遍,说着竟流了泪,趴在桌上呜咽起来。
成从渊也由衷的高兴,眼圈微见些红。
愣了一阵子,他上前拍了拍叶永甲的肩,哈哈大笑:“爷哭个啥!
按爷的才学,考个贡士咋?回来要看个进士爷!”
叶永甲仰起头,紧抓住成从渊的手:“我……我能有今日,得亏成先生……回来必让您看个进士!”
他声音有些颤,手抖着。
成从渊反握住他的手,抓得更紧,一字一顿地说:
“俺待爷回来!”
保和殿晨雾未退,殿外就列满了许多考生,殿内则走动着许多臣员,里面横着竖着摆放起桌椅,桌子上的卷子散成一堆。
大臣们交付亲阅的不是皇上,而是当朝宰相。
考生们还不曾知道,但对于诸大臣来说,这事已算屡见不鲜。
皇上从未住过一天东宫,因前太子薨,先皇对继位之事举棋不定,几位王爷相互争权,皇上甚至险些被近卫刺杀,性命安危都保不太住。
幸亏等到先皇崩逝,才入京继位。
但这皇上极其古怪,他面容木然,看不出丝毫喜怒哀乐,使人难测;平日除上朝外,不大召见宰辅大臣,据说就爱在房内下棋,却没人和他对弈:因他每与自己下,且不令人靠近;倒玩得乐此不疲,传言还常杀成平手。
太监们私下言语,说皇上不会下棋;到了晚上,皇帝不知怎么知道的,无意似地与众太监说:“我的棋下得很好。”
吓得诸太监汗湿衣襟,连忙叩头认错。
但皇帝不看他们,呆望着稀疏的天星,顾自重复说:
“我的棋下得很好。”
叶永甲和一班考生跪在殿前,始终不敢抬头。
叶永甲料想自己一抬头,便能看见天子龙颜。
他在心里勾勒皇帝的相貌,时而俊武,时而端肃……怀着各种揣测缓缓抬首,却并未看见什么皇上。
愕然。
他向四下看,诸考生亦十分愕然。
只见一位须发俱白的老臣站立在一旁,平稳地注视惊错的考生们,毫无慌色:“你们不要惊讶。
皇上素来抱恙,故不能亲临此殿,以召诸生。
遂托老臣特来阅卷,与众官议定三甲,然后奏报。”
宰相沉稳地坐在殿侧的椅子上,取了几捆子墨卷,一张张揭起来。
“第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
只见叶永甲身后那个考生站起,走到最前面跪拜。
“第一甲第二名……赐进士及第。”
宰相目光炯炯地扫视着。
……
叶永甲的耳目异常尖锐,听到自己的名字刺痛着双耳,才知道进士名分的归属之人,喜悦简直难禁。
“第二甲第七十名叶永甲,赐进士及第。”
叶永甲唇齿乱颤,一步挨一步跪倒在那数十名考生后面,虚看着殿陛,心内突突地;忽觉手有些凉,低头见袖口湿了一片,忙暗暗用袖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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