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冤家便是冤家,又哪里会顾得上他的心情与意愿?那辆牛车缓缓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一个年轻男子掀起帘子,笑盈盈地下了车,朝着他行了个叉手礼:“原来真是子竟,我还以为认错了呢!”
他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生得白皙俊美。
一双丹凤眼斜挑,却毫无锐利之色,笑容望之可亲,仿佛无论面对任何人,都没有寻常世家子弟那般高高在上的态度。
在不知道他的恶意之前,崔渊曾以为,他们是既相反也十分相似的人。
他狂傲不羁,不将荣华富贵、世俗礼教放在眼中,视世间万物平等;他温和圆润,待每一个人都有礼有节,能抛开门第之见欣赏他人。
然而,事到如今,他才明白——大善即大伪,此人就是不折不扣的狠毒伪君子。
崔渊有些随意地眯起眼睛望着崔泌,也回了个叉手礼,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冷芒:“呵,我也不曾想到,居然能在此处遇见澄澜。”
上元之夜,京畿之地的人都恨不得涌进长安城里,他却去了城外?是孝期刚过不久,想作出不愿行欢之态?或是去做什么事?见什么人?
崔泌微微笑起来,往他来的方向瞧了瞧:“子竟步伐匆匆,想是有要事在身,我就不碍你的事了。
如今我尚不便出门拜访,改日若有机会,再约子竟叙一叙罢。
算起来,你我也有三四年不曾见过了。”
“也好。”
崔渊颔,举步欲走。
崔泌忽然又道:“听闻子竟婚期将至?恭喜。
可惜,到时候我不能赴宴,也无法得见子竟咏催妆诗的风姿了。”
他才刚出了孝期不久,家中长辈仍在孝中,便是作作姿态,也不能随意宴饮作乐。
“我哪有什么咏诗之才?见笑了。”
崔渊朝他笑了笑,便再也不理会他,径直走了。
幸而他不能来,否则好端端的,岂不是又败了他的兴致?
崔泌回到牛车上,垂目勾了勾嘴角,敲了一下车厢。
牛车再度动了起来,很快便越过了崔渊,融入了前方众多车流之中。
崔渊来到胜业坊与东市之间,倏然又随意地绕进了依旧热闹非凡的东市里。
他忽而停下来看灯,忽而走进那些仍然开着的店铺,忽而又挤入人群里看百戏。
很快,苦苦跟在他后面的几人就失去了他的踪影。
并没有人现,绕了一圈后,他便又回到了胜业坊。
胜业坊里也扎了灯树、灯楼,虽远不及东西两市、皇城前那般壮观,却也吸引了不少观灯者。
因来来往往的人亦是不少,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崔渊后头忽然多出的几名大汉。
他们一路闷不吭声地跟着他进了崔府,一直到点睛堂里,才俱松了口气。
“不愧是崔相家的部曲,很是有两下!”
“险些就要被他们盯上了!
幸好咱们以前不常出现,也算是生面孔。”
张大、张二、何老六、钱老八、魏老五嘿嘿地笑着,立在院子中给崔渊见礼。
他们五人各有各的事,也不常聚在一起。
今夜人多,来往胜业坊也不虞被有心人觉,他们才特地一同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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