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张氏,虽然满面的怒意,然而她的嘴角却是放松的,这与一个人生气时该有的微表情十分不符。
而傅珺更在意的是,当最开始崔氏说起栗子面儿时,张氏面上惊讶的表情维持了至少三秒钟。
微表情定理:惊奇或害怕的表情在脸上只要超过一秒,即为假装。
由此可知,栗子面儿的事情,张氏最晚在今天之前,应该便已知晓了。
而今她却如此作态,傅珺直觉这里头有猫腻。
此时张氏听了崔氏的话,气息略平,面含愧色地道:“还是二弟妹想得周到,我方才也是太急了,竟将陈富贵家的生病一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差点冤枉了好人。”
崔氏笑道:“大嫂嫂太谦了。
我也是头一遭遇见这些事儿,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大嫂嫂多多提点。”
张氏点头道:“妹妹无需多礼。
我想着,咱们且别在这里说客气话了,还是先将那赵有才家的叫上来问话是正经。”
崔氏便道:“正是这话。”
这里张氏便叫人去叫赵有才家的。
不多时,便见一个身形高瘦的妇人,穿着身褐色衣裙,发上插着两根银簪子,面容憔悴,跟在个小丫头身后走了过来。
尚未进门,这妇人便先在厅外跪了下来,口中直喊“奴婢冤枉啊,冤枉啊!”
张氏见状倒气得笑了,崔氏亦笑道:“我们又不是那公堂上的官老爷,你喊的哪门子冤?若真要喊冤,少不得叫了五城兵马司的兵爷们带了你去,却不知你敢不敢?”
说罢微微一笑。
赵有才家的闻听崔氏此言,身上不由打了个颤儿,忙道:“奴婢不敢。”
一旁的刘妈妈便道:“还不进来回话,杵在门外等着人叫请么?”
赵有才家的这才讪讪地起了身,脸涨得通红,跨进房门,依旧是跪了,却不敢再喊冤了。
张氏面上是一派隐忍的怒色,沉声问道:“你是怎么当的差?昨儿那月饼怎么是栗子面儿的?难道没人告诉你府里的忌口么?”
赵有才家的磕了个头,急急地回道:“回太太话,奴婢自是知道栗子面儿是不能用的,奴婢昨天和面时只用了菱角粉、茯苓粉和面粉,并没有用栗子面儿。
奴婢真不知道那栗子面儿是怎么掺进饼皮儿里的。”
张氏怒道:“月饼现还留在厨下呢,便是铁证,你却来狡辩,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赵有才家的吓得浑身乱颤,只跪地磕头,口中不住道:“奴婢自昨儿晚上起便没睡,一直在细细回想和面时用的料。
果真奴婢并没用栗子面儿,奴婢可以起毒誓,奴婢若是错手用了栗子面儿,便叫奴婢一家子立时死在这里。”
赵有才家的前年才得了个老来子,夫妻两个爱若珍宝,此刻她拿这个疼到骨子里的宝贝儿子起誓,倒像是果真不曾做错了似的。
张氏见状又有些迟疑了起来,面上神情不定,一时未曾说话。
一旁的崔氏却不紧不慢地道:“主子问话,你不说回清楚了,却在这里赌咒发誓,这又是什么理儿?你且说说,若不是你出了错,那栗子面儿又是怎么掺进饼皮儿里的?难道不是你一手和的面、调的馅儿么?”
赵有才家的冷汗涔涔而下,颤声道:“是……是奴婢一手……和的面……调的馅儿。”
崔氏又问道:“你做这些事儿时,可有旁人插手?”
赵有才家的说话声音更是发颤了,道:“不……不曾。”
崔氏再追问道:“面和好后,可有旁人靠近过?”
赵有才家的依旧颤声回道:“不曾。”
听罢此言,崔氏忽然便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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