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眼就认出了父亲那件磨得白的汗衫。
还有散落在尸体周围的,从破碎编织袋里滚出来的包子。
摔碎的鸡蛋。
躺在一片泥泞中央,头颅已经破碎不堪的我的父亲。
一辈子不争不抢,只为儿女着想的父亲。
我捏着手机,一遍遍翻阅现场照片,脑子里不断回响着方才听到的话。
警方说,“闫先生请节哀,遇难者遗体已经送到医院。”
医院说,“家属请节哀,麻烦家属前往医院,做最后的dna鉴定,然后就可以领取遗体了。”
梁舜说,“节哀吧哥,叔也不想你这么难过,咱们还是赶紧把叔的后事办妥,让他入土为安吧!”
大家都在安慰我。
我紧紧的闭上眼,眼泪却还是不听话的溢出,
父亲,我对不起你,
下辈子,再让我好好孝敬您。
此时,手机屏幕上却突然闪烁着沈云溪的名字,我双眼通红的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了沈云溪少有的着急语气。
“言泽情况稳定了,我刚刚给爸打电话怎么打不通,他在哪,没事吧?”
我脑海里回荡着照片里父亲的破碎不堪的尸体,声音沙哑,挤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沈云溪,你现在才想起来找爸,晚了!”
随即冷漠的挂断了她的电话,
然而她此时却并不罢休,又给我打了无数通的电话,都被我挂断,我刚想把她拉黑,手机出现了她一条又接着一条的消息,
“爸他人呢,我给他打电话他怎么手机关机了”
“闫峰,回电话!
你把爸藏哪里去了?”
“闫峰,我俩离婚是我俩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离间我和爸的关系!
让爸爸接电话!”
她不厌其烦的给我着消息,我冷笑一声,直接把她拉黑。
抬起头,抹去脸上肆虐的眼泪,重新起火,驱车前往医院。
路上汽车轰鸣,我开着车在路上横冲直撞,好几次都差点生追尾,
可我毫无感知,脑海里一直麻木的回荡着照片上的事故现场,
面目全非的父亲和他临死前手里紧紧攥着那张银行卡。
那里面是他刚卖了老家宅子的钱
承载着他儿子儿媳婚姻最后的希望。
到了医院,我下车赶往停尸房。
一路上,医院的志愿者告知我,父亲的遗体还在做最后的缝合整理,让我先去领取他的遗物。
我以为我能忍住。
可当我看见那个,被鸡蛋液、鲜血和泥土沾满的编织袋时。
还是不可遏制地爆出一声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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