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平君此时正襟端坐于主位上,垂眼,神情淡淡的看着案几上一幅图。
一眼扫过去,是顾宁的笔法。
——山水飞鸟。
其间寓意,自是畅游四野,高翔九空。
这幅画他昨日画了,今日出门前托人送来,给阳平君提前打个预防针。
“阳平君。”
顾宁俯身一揖,我也同样。
阳平君抬眼看来,眉目间已经换上了儒雅笑意,抬腕相让,“两位何必如此多礼,坐。”
但我却仍旧注意到了,他目光深处,俨然闪过一丝冰冷。
“谢阳平君。”
敛了目,未曾失了礼数,谦和坐下。
阳平君笑道:“逸之一大清早便赶了来,不知所谓何事?”
明知故问。
待由下人奉了茶,顾宁笑笑,向着正位略俯身,“叨扰阳平君多日,我等此番前来,特为辞行。”
“哦?”
阳平君捻了虚,笑道:“可是阳平招待不周,惹了厌弃?”
“阳平君言重,只是年末将至,我们兄弟二人若再滞留,恐耽误了行程。”
我亦俯了身,答。
阳平君人虽看着温和,可能一口气忍下昌乐那家伙的不停挑拨,又怎会少了城府。
因而此时,便万万不可轻易示弱。
听我言罢后,阳平君一顿,视线转向我,略带了惊讶。
怕是见我一向跟在顾宁身后不多言不多问,便以为我是个闷嘴儿葫芦。
哼哼,没想到我也会说话吧。
微拧了眉,沉吟了片刻,阳平君仍旧看向顾宁,“此时天寒时乱,不易出行,逸之再多留些时日,准备周全如何?”
未等顾宁开口,我已笑着道:“时虽乱,但久留之下,恐会更乱,还是早日启程为好。”
顾宁向来脾气温雅,可这等拒绝之事若由着这二位明里来暗里去机锋个不停,那出门的时候,还不定到了什么时候。
阳平君对我不熟,我在他那儿又从未留过什么好印象,这恶人由我做来,自也不显突兀。
顶多也就怪怪顾宁管教不严罢了。
先刺他一刺,看他还有何话。
果然,对方闻言噎了下,向着我打量过来的目光,更多了审视与犀利。
顾宁此时也侧了头,看着我微蹙了眉。
唉,别这么看我,总让你护着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总得给我个机会,也给你遮风挡雨,让你能得了片刻轻松,好好歇歇。
任性顽劣,不堪往来,被我充分发挥了个透彻,最后直接与阳平君一言不合,拉了顾宁就往外走。
“李子敏,”
出门时阳平君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时局变换多端,万事深浅不测,莫要一叶障目,失了大福。”
这是说我投身昌乐那边,目光短浅了么?
还是提醒我,要小心脑袋?
只可惜,我李榕这辈子,从来都只站在自己这边。
摇开扇子笑了声,“多谢阳平君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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