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凭着直觉,宋言找到了她想找的人。
那是一处低矮的坟包,木牌剩下下半截插在土里,牌子上贴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面容凄苦的女人。
头枯黄,长度到鬓角,脸上山川般的皱纹层峦叠嶂,两粒浑浊的眼珠子嵌在眼眶里。
很难想象,这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白猪将一个油纸包在坟包前点燃,火焰慢慢将包袱吞噬,只剩下一堆纸灰。
然后他拿出几根香插在地上,点燃。
细长的白烟被风吹散,一丝劣质的檀香味被送进宋言鼻腔。
白猪很不情愿地对着坟包作了两个揖。
他当然不乐意,这个女人不过是他买来的牲口,给他们老宋家下蛋的。
买下她可足足花了三头猪!
他家里一共就三头猪两只鸡,卖掉三头猪之后,越捉襟见肘。
偏偏他喜欢去县里的牌馆打牌,每次都要输个几百,后来剩下的两只鸡也输光了,没东西抵债,那些人竟然来他家里,把他家的家当搬空,警告他还倒欠三百。
于是这个女人一跃成为家里最值钱的物什。
白猪整日盯着她,免得她跑了。
她跑过三次,但是每次都被他抓回来,摁进河里拿藤条抽几顿,也就老实了。
女人嘛,不揍不老实。
白猪相当有经济头脑,动过把她租出去的心思,给别人家下蛋,也能赚个回本。
但是他正打算招租的时候,女人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都知道,怀着别人种的女人,上秤卖不上价。
但是白猪并不郁闷,女人的肚子越来越尖,这胎一定是个带把的,他们老宋家的香火有着落了。
这个孩子在第十二个月被生下来。
白猪满心欢喜,这可是他们老宋家的独苗苗,在娘胎里就不同凡响,别人怀胎十月,他可在里面待足了十二个月!
孩子被产婆剪断脐带,拿给白猪看,他顿时大失所望。
娘的,竟然是个母的!
白猪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二两肉,将孩子扔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过很快,女人又怀上了第二胎。
这次白猪没那么欢喜,第一个蛋已经那样了,难道还指望第二个下出金蛋不成?
他看着隔壁都抱上了大胖儿子,只有自己屋里,买来的女人和几岁大的女儿每天吃他白饭,香火的盼头一点见不着。
他盯着女人的目光越来越阴鸷。
下不出蛋的母鸡,一般会被农家宰了炖汤。
但是白猪舍不得宰了女人,那毕竟是他三头猪买回来的。
他心疼那三头猪的价钱。
女人被赶到田里干活,山里的土地东一块西一块,往往一块地在山脚,另一块就在山顶。
劳作的磋磨下,女人一天天消瘦下去,一天早上,她毫无征兆地早产了。
白猪睡眼惺忪地踢开她的房门,小女儿琥珀色的瞳孔看着这头油光水滑的猪。
她轻声道:“妈妈生了个弟弟。”
白猪一懵,随之而来的是狂喜。
天不绝他老宋,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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