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吟赤脚下了榻,急冲冲地跑向妆台前的铜镜。
琉璃连忙弯腰拿起绣鞋追上宛吟,还念叨着:“姑娘身子刚好些,可别又病了。”
宛吟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个儿,她不是那张因常年缠绵病榻而苍白消瘦的脸。
镜中人一张微圆的鹅蛋脸,最为夺人心魄的是一双含情桃花眸中光华流转,眼尾一颗小痣衬着眉如远山。
小而挺的鼻,不点而红的樱唇微微翘起,整个人分外生动。
这般摄魂的相貌,在贵女如云的京城之中,亦是翘楚。
可偏偏祖父祖母说她长相不够端庄,不许她太过肆意,不许做那佻达模样,笑时唇角只能稍稍上扬。
又说人要稳重,才是京城中人人夸赞的淑女。
宛吟彼时还不懂,也不知为何祖父祖母待她如此严苛,见到堂妹会扑进祖母怀里撒娇时,会不自觉地歆羡。
许是她眼中的那一点点艳羡被祖母抓住,祖母亦会慈爱地喊她:“宛姐儿,来祖母这儿。”
琉璃则会牵着宛吟,将她送到万氏手中。
万氏会轻轻拍着宛吟的手,耐心同她道:“宛姐儿,你是长姐,理应沉稳明事理,让着弟弟妹妹们,要做傅家最懂事的姑娘,就如同你的父亲那般,福荫家族。”
宛吟才七岁,刚刚从姑苏外祖母的丧礼上被领回。
失去疼爱她的外祖母后,傅家便是她唯一的血亲。
祖母拉着她时,虽无外祖母的手那般温柔,但万氏是她的祖母,又一手带大她的父亲,怎会不疼她?
宛吟只能点点头,学着祖母给她立下的规矩行礼道:“宛娘明白,多谢祖母一片慈心。”
傅家待她,看着同傅容清并无二别,甚至还要再好些,毕竟傅容清手中并未攥着偌大家业,而宛吟手中还握着外祖家的祖产,掌家的婶母王氏便借口替她管铺子,要走宛吟在京城的所有铺子。
婶母王氏开口,万氏也不会立刻答应,只会训斥一番儿媳,说她失了做长辈的规矩,家中如何还,轮不上管姐儿替她父亲承担。
每每这时,一旁的宛吟便会觉得愧疚,她只得主动开口,劝祖母莫要生气,婶婶也是为了家中着想。
二人一番你来我往,不知不觉便从宛吟这里掏走银子。
现在想来,她们定会可惜,姑苏的偌大家产在外祖母过世前交给表兄打理,由不得她们插手。
因此,宛吟生病时,万氏常常借口心疼,说她无需请假便可不去学堂。
宛吟偷懒课业未做时,夫子也不好打骂。
甚至,她的书箱中被翻出几本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话本子,夫子也只是叮嘱她课上不可翻看。
而傅家伺候的下人,无不说大姑娘可怜,年幼没了父母,但又说幸而老夫人待大姑娘尽心尽力,待她比亲生的孙女儿还要好些。
万氏,是傅家老太爷的续弦,亦是宛吟的父亲傅望和的姨母。
祖母塞到她身边的映雪待她并不衷心,宛吟是死过一遭的人,她再天真如今也已明白,傅家乃是龙潭虎穴,要将她扒皮抽筋。
但她始终不愿相信,往日的慈爱与关切,都是假的吗?
“琉璃姐姐,我三岁那年摔破脑袋,到底因何缘故?”
宛吟望向镜中正担忧地看着她的琉璃,终于说出心中疑问。
这是一桩系在宛吟心头的大事,每每她心中想要反抗万氏对她的规劝时,万氏或者她身边的嬷嬷,总是不经意提起万氏不吃不喝照顾宛吟三日,宛吟心中便会升起愧疚,那一丝想要抗争的挣扎,也在惭愧中抹去。
但宛吟已然不记得幼时的点点滴滴,照顾她的乳母自外祖母去世后便自请回乡,问来问去似乎也只能问年纪最大的琉璃。
琉璃面露难色,她斟酌着开口道:“奴也不知是为何,姑娘那时出事是在花园中,老爷和夫人正在老夫人院里陪着说话。
只依稀记得是二姑娘身边的婢女通传,说是姑娘想摘花结果没站稳,一下子跌到台阶上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