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真的爱这个男人?这爱能超越繁衍后代这种人类诞生以来最原始最生生不息的?何玉峰不相信成年人的爱,那不是爱,那是对他人不切实际的幻想,夹杂贪婪自私懦弱所混和成的一种肮脏液体。
即便有爱,在充满原罪的内心世界里,也微不足道。
他说:“你和他结婚了,有可能生不了孩子。”
“我对生孩子没什么兴趣。
就算生下来一个,”
罗美娟扯平湿衣服的褶皱,“我也没什么爱和欢乐给它。”
何玉峰觉得有道理,人生就是受罪,没必要依靠繁衍来不停的受罪。
可是,“他是个窝囊,他会对你不好。”
“我不介意。”
那是何玉峰听过的最冷最酷的一句话,仿佛她的世界只是她的。
七月底,何玉峰家的二楼突然热闹起来。
米粉店黄老板家的三个孩子都罢工了。
起初只是大女儿秋桂,她谈了个男朋友,家里是菜市场摆水果摊的。
黄老板看不上那男的,不许女儿再和他交往。
秋桂就不去店里帮忙了,她僵着,黄老板也随她去,带着两个小的继续开工。
秋桂在家里百无聊赖,四处搜东西,结果床板下翻出了一张存折。
妈呀,这些年来,爹娘瞒着他们三姊妹存了八万块钱了。
黄老板家翻天了。
秋桂先哭诉,我四岁就带妹妹,五岁就带弟弟,八岁就给全家人煮饭洗衣,就念了个初中。
今年十九岁,啊,我哪个朋友同学不谈朋友的,就我没谈。
谈了一个,爸爸你还嫌条件不好。
条件不好就不好呗,你不有钱吗?给我一笔嫁妆,我带过去,然后租个铺面开水果店。
二女儿秋琼也哭,姐姐你好歹穿过新衣服。
我呢,我从小就捡你的旧衣服穿。
我一直以为我家穷啊,超生罚穷了,死穷死穷的,没日没夜的干活。
三儿子秋勇也声援两位姐姐。
他年纪小,要的比较单纯,他要回学校念书。
理由是,两个姐姐好歹念了初中,他才念了小学,是全家学历最低的。
黄老板死活不肯把八万块吐出来,他夫妻二人,租了个临时工,继续开工,一家的事小,全县人没得米粉吃,事大。
三个兔崽子,妈的,他连伙食费都不给,打算饿他们两顿。
父母和子女杠上了,也和仇人一样。
可事实证明,底下两个小的,确实是大姐带大的,他们十分的忠诚,白天都跟着大姐,去大姐夫家卖水果了。
这个暑假,估摸是三姊妹人生中过得最悠哉悠哉的暑假。
秋桂秋琼喜欢罗美娟,她的发饰她的床单她的书她的磁带,都代表着甜蜜的审美,所以都爱跑去她屋子和她感叹——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母,一分爱都没有,对待孩子跟周扒皮似的。
罗美娟听着,这世上有许多被“世上只有爸妈好”
这种伪善所蒙蔽的儿女,一辈子没得到过快乐和关爱,还觉得感动,想为所谓的养育之恩报答终身。
现在好了,又少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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