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繁微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手伸到背后摸出一把匕来。
这还是那个梦中她逃亡久了之后的习惯,来到这里之后也央人替她买了来贴身带着,不必值钱,只要锋利便可。
她握紧了刀柄。
若这擅闯私宅之人有什么异动,她还有最后一个保命的手段。
亡国前她身为大越的公主自然不可能学过什么武功,然而玉京被攻破后的逃亡途中,四皇兄留给她的暗卫领天九曾经教过她三招。
不优美、不漂亮,只是最纯粹的杀人保命法。
在最近的距离、最危险的境遇下,一击必杀。
她曾被天九逼着一遍遍练那三个动作,到最后熟悉到如走路一般自然而习惯。
此生她也偷偷一遍遍练,多的没有,就只有这三个动作。
赵七却未有什么异动,只是停在她身前不远处,夜色中,一点火光亮了起来。
是一盏小灯笼。
他还在说话:“长明节早过完了,我跑了好几家铺子才总算找到一盏当时画坏了没卖出去的,好在能用。”
那点并不算太明亮的火光照亮他的脸,是一张俊秀的少年脸庞,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
眉毛浓而黑,顺着眉骨斜飞出去,如一笔浓墨干脆利落挑起。
瞳仁也是乌黑,大眼角弧度圆润,到眼尾处收细拉长上扬。
单看上半张脸是个凌厉锋锐不好接近的面相,却天生一张笑唇,于是将凌厉隐去,把锋锐暗藏。
然而毕竟是那般眉眼,旁人的笑唇或许是温和亲切未语先笑,他飞扬眉眼掠过,却如晴日、如长风,如高天之下一切熠熠煌煌烈烈灼灼浩浩汤汤。
年岁不大,那灼目到有些逼人的容貌气质便已经初现端倪。
天边月色皎洁,落在竹林中却已经不那么亮,只在枝叶拂动间撒下细碎银芒,反倒是那盏并不精致的小灯笼,在咫尺处亮着暖色的光,仿佛能将那些魑魅魍魉和恐惧惶然都驱散。
赵七道:“手,伸出来。”
她警惕地抬眼看他,捏紧了手中的匕。
见她没有反应,他干脆伸手来拉她,钟繁微下意识地一刀便刺了出去,却只见对方一手轻轻巧巧地绕过刀锋,又在她手腕处按了一下,不知是敲在了什么地方,钟繁微手腕一阵酥麻,十指再使不上劲,手一松,匕便落在了地上。
赵七蹲下来,捡起那把匕,用袖子擦了擦,打量了一会儿,站起身,在钟繁微藏着恐慌的警惕目光中将匕递回她手上,声音还是带笑:“看着娇娇弱弱的,居然这么凶。”
“你到底要做什么?”
钟繁微压低了声音,恼怒道。
“你手上有伤吧。”
钟繁微一愣,赵七也不等她回答,只是拉过她的手,将袖子挽上去,露出擦破的那一片皮。
她那只手上还捏着被还回来的匕,这般一拉利刃便正对着少年胸腹要害处,这么近的距离她只要一伸手就能刺入皮肉,恐怕再好的身手也难及时反手防御。
他却像是不在意那近在咫尺的危险刀刃一般,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的灯笼:“现在放心了吧?帮忙拿一下?”
钟繁微带几分迟疑地接过了灯笼,赵七低下头,借着火光将嵌在她手臂上伤口中的碎石子和其他脏污一点点剔去,他抿着唇,半边面容隐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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