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着呢,跟平常一样。”
汀野深深地看了眼,又低下头,闷闷地吐字:“不去了。”
他身上还穿着去吃夜宵才会穿的外套,手机紧贴大腿,从放人鸽子开始就一直没消停过的电话、信息如潮水般涌来,震得半边身子发麻发痛。
现在不算太晚,科室里还有其他病人活动的声音,走廊上进进出出,动静不大但也不小。
汀野就在这样的环境里站了很久,久到他捏着病危通知单的指骨泛酸、浑身血液凝固,他才慢慢地挪动了一下脚。
骨头松散的咔嚓声极其细微,汀野缓了好几秒才去掏手机,多余的信息他一条没看,直接点进黑名单,把某个人放出来。
汀野对着手里的各项检查单拍照发送,不知是手抖还是刻意为之,这些照片都不甚清晰,数值也模模糊糊,却一张不落。
确定发送成功后,汀野又重新将人拖进黑名单。
某个瞬间,他真的很想吃点什么,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压一压心底的烦躁就行。
所有跟检查相关的病情,汀野都会在第一时间发给汀康,倒不是因为监护人有权力做什么,也不是说发过去后会得到一笔治疗费。
想从汀康手里捞钱那简直是痴心妄想,而且对方也不会点开看,所以汀野拍过去的照片越来越敷衍,越来越模糊。
唯一的作用就是警告,汀康收到这些照片后会安静很长一段时间不来找他麻烦,这大概是出于父亲的那一丁点愧疚,又或者是知道汀野在这段时间内没有余钱。
也许都不是,像汀康这种矛盾体是很难有人能猜准他的心理活动,汀野也不会去猜,只希望他不要挑着这个点来烦自己。
正胡思乱想着,icu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滑开,汀向阳穿着刻有医院logo的蓝色条纹病服,双手背于身后,安安静静地站在那。
她太瘦小了,以至于病服像件宽大的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小姑娘身上,脖颈皮肤裸露,头顶刺目的白炽灯把小小一团照得苍白失色。
即便如此,小姑娘还是在第一时间笑了起来,她将藏于身后的手拿出来,摊开,问:“吃糖吗?”
“吃了就不会难过啦。”
汀野愣了会神,他想说如果很难受的话其实可以不用笑,但话到嘴边却硬生生拐了个弯:“好。”
他给汀向阳买过很多糖,什么类型的都有,市面上常见的少见的都被他搜刮过,在汀向阳没生病之前,汀野就喜欢拿这些东西去哄小孩。
生病之后,汀野就很少这样做了,可汀向阳有一抽屉的糖,就放在床头柜里。
她很懂事,知道自己不能吃后,那一抽屉的糖一颗没再动过,只有极偶尔的时候,她会用来哄汀野,就像现在。
那是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汀野吃过几次,味道还不错。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面对面站了片刻,汀野伸手揉了揉小姑娘松软的头发,温声道:“回去吧,小心着凉。”
汀向阳闷闷地嗯了声,贴着他没动。
“怎么了?”
汀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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