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爹点点头,道,“好些就好,想吃东西就说明减轻了。”
说罢,柳老爹指着那泼皮和书生,气愤地说道,“这个腌臜泼皮,不知道打哪儿喝了一宿的烂酒,醉的连这么宽的路也瞅不见,硬撞上这个年轻后生,撞上也就罢了,还吐了人家一身。
人家后生今日特地穿了干净衣服要上门做客,如今一身的腌臜物,可怎么做客去。
让他赔,他耍赖不赔,让他洗,他又不肯洗,真真是个泼皮无赖,我们几个街坊们看不过去,正帮这个后生讨个公道呢。”
那泼皮听见柳老爹骂他,把一张烂醉的红脸扭过来,梗着脖儿斜楞着眼儿瞅柳老爹,道“老子就不赔,明明是他眼瞎撞了老子,都快把我骨头撞散了,要赔也是他赔我。”
这白净书生闻言,气得紫涨了面皮,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泼皮兀自转着圈儿的叫骂,书生也不肯平白撒手,街坊们不好当街帮忙教训这泼皮,于是场面更加吵嚷起来。
说起这后生,他名叫沈清如,如今已年满十五岁,祖上本是徽州人。
沈清如父亲长年在浙江做知府。
一年前,沈父因贪污巨额公款、参与走私丝绸被革职下狱,半年后便被火问斩,所搜私产全部充公。
家中一众奴仆也一概下狱审问,其中有罪者流放、无罪者遣散。
偌大一个沈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竟至一败涂地了。
沈清如和沈母二人,本来作为犯官亲眷,也在流放之列,所幸沈父在狱中咬紧牙关,将一应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一个上司也不曾牵连,私下里得到上司保全家人的许诺,这才使他们二人侥幸捡了条性命出来。
沈家被抄家后,沈氏母子无处可去,沈母便只好带着沈清如硬着头皮投靠娘家,靠着娘家的接济勉强熬过了半年。
上个月,沈母因不堪清苦和劳累,已然去世了。
沈母娘家早就因收留犯官家眷后悔不已,再不想日夜担心受牵连,自此便抓住机会快刀斩乱麻,将沈清如扫地出门。
沈清如生活在官宦家庭,又是独生子,打小生活富足、父母娇贵。
除了读书写字,别的一概不知一概不会。
因外祖家不肯收留,他找不到落脚的去处,便想起来沈父的遗言,往徽州府来寻找一位故旧高大人。
这位高大人当年曾在困顿之时受沈父义言提携,从此官路亨通,扶摇直上,一言可直达天听,成为徽州府一介名流。
去年,他因为担心被卷入沈父走私丝绸的案子,恰逢老母去世,便借着“丁忧”
的名头一直避嫌在家。
按说,沈父明知道这位高大人在避嫌,又何必留下遗言,让沈清如长途跋涉来投奔呢,岂不是白跑一趟吗?
其实沈父也没有办法,他沦落到如此田地,能给妻儿留下性命已实属不易,谁又肯冒着风险帮他的儿子呢。
不过是仰仗着早年那一份人情,赌一把罢了。
何况高大人位属高官,有些冒风险的事他也不必亲自沾了手去做,有的是门生下属主动站出来为他分忧。
更何况,他深知沈清如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生来只学会了读书。
若不厚着脸皮,请高大人帮忙找一份吃饭的营生,沈清如可怎么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呢。
若不厚着脸皮,请高大人在科举应试前写一封保荐信,沈清如这个犯官之子,哪能有资格参加科举考试,再次中兴他们沈家呢。
沈父临刑前一晚,抱着沈清如老泪纵横,“你父亲我这些年苦心经营,身不由己做出这许多事,本以为万无一失,谁成想一朝事,如今竟然大限将至了。
也罢,也罢,不该自己有的,还回去也罢。”
话音未落,他又仰天长叹道,“只是我沈家世代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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