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抱着自己那一堆稀罕宝贝,晕乎乎地被领到军师的营帐前。
演武台上匆匆一瞥后,孙膑就提前离场了。
等秦昭听完嬴虔的长篇大论后,又跟着将军本人熟悉军营、认领相关令牌物件,再被桑冉拉着叙叙旧、接受嬴姝的庆贺,最终与他一帐之隔时,早已过了许久。
掀开营帐就能见到他了。
明明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刻,秦昭临门这一脚却又踟蹰着踏不过去。
都说“近乡情更怯”
,见一直期盼见的人,还会在门外陷入扭捏的心理吗?
“昭,既然来了,为何不入我营帐?”
听见熟悉的不兴波澜的声线,秦昭懊恼地闭上眼,暗骂自个真真矫情。
不待她有所回应,帐内人便又开口——而她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竟可耻地觉得先生的声音非常好听。
“你我许久未见,昭可是被儒家的礼法荼毒了?没有听见膑的邀请,昭是要在帐外站到星月中天么?抑或是昭心中有怨,需要膑为你掀营帘,你才愿意入内一叙?”
营帐内似乎有衣物摩挲和轮椅转动的声响,秦昭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回应“我没有,才不会,绝无可能”
,而后刷地把帘子一掀开,脱兔般跳了进去。
帐帘在身后回落,光线在此刻收敛,而她正好瞧见孙膑抬起的袖口,和眼中根本藏不住的笑意。
完蛋,是激将法,不妙!
先生果然是魔鬼吧,就不允许女儿l家有点矜持之类的?不过话说回来,从她嚷嚷着要来军营起,她好像就没啥矜持可言了。
秦昭有些自暴自弃地抬头,刚好看见孙膑放下衣袖。
他不再藏着,坐着那实实在在地对她展露笑来。
她愣在那,有些恍如梦境。
“今终见昭面,膑,心甚悦之。”
完蛋,听见这样的话,懊恼无了,气愤没了——
秦昭什么气都生不出来了。
“昭,你我是……生分了吗?”
“先生何出此言?”
“如若不然,昭为何进账之后便不与我说话?膑不善言辞,先前种种言辞,已然耗尽了膑所有的努力了……但昭似乎依旧兴致不高,果真与你分隔太久,昭已不愿与我相叙。”
孙膑垂眉,原先光耀的神采肉眼可见地从他身上褪去。
秦昭见他黯然,顿时方寸大乱。
“我不是,我没有啊——先生,你不要瞎想!”
“膑之所思,现今在昭眼中,只当是‘瞎想’?罢了,是膑强求了。”
“先生,凡事要讲证据的——你怎么能凭一己感受,就判我死刑呢?卫鞅知道了,怕不是又要闹秦法普及有漏网之鱼了。”
“膑是漏网之鱼……昭要不请回吧,秦王宫更适合你,卫鞅想必也更得昭欢心。”
他的脸似乎更阴暗了。
太阳还没落山呢,帐里的空气都开始变凉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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