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
晒粮场上的篝火点上,烤肉的滋滋声伴着香味飘来。
乌白村的人围着晒场席地而坐,欢笑起宴,好不热闹。
野猪的肉看着虽多,分到每个人手上就只有一小份了。
每家每户轮流着给秦昭桑冉两位客人送上自家的食物:一勺麦饭,小半碗豆羹,几口拌野菜,小份掰开的粗饼,一小碟老酒……
“客安心吃。
虽然没啥好招待你们的,但老秦人有一碗水就会给客半碗,有一块饼就分人一半。”
“明天下麦种,今日贵客来,多年碰不到的好事情,值得乐一乐。”
“客放开些,吃吃笑笑,庄稼汉不知别的快乐,吃饱丰收不打仗,就是幸福哩。”
苍老的脸,稚嫩的脸,粗糙的手,乌黑的手,破烂的衣,沾泥的裤……
有身体伤残的老者,有孤苦的老妪,有腼腆又大胆的少女,有蓬头撒野的稚子,有满手老茧的青壮……
他们身在贫苦,这场宴会之后每家都要缩食好几日,但他们都在笑。
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笑,而是日子总不会比过去更苦的豁达笑容。
秦昭悄悄溜到一边,坐在高高的土垛上,看下面的青年男女围着火堆跳舞。
她将那小碟老酒饮下,发苦的酸味让她幻视吞下山西老陈醋,被感染而起的泪意生生被酸了回去。
放下陶碟,秦昭拨弄起腰上的袖珍鲁班锁。
这枚跟小雀绑定的锁被桑冉做成了腰坠,从入秦之后就一直挂在她身上。
这场夜宴令秦昭有种奇妙的触感,她突然发现,战国的秦人和二十一世纪的华夏大众根本没什么区别。
人们的愿望是如此质朴简单:丰衣足食,国富兵强,能安心种田度日,能有好天道丰收年。
汇成国家的永远不是它的君主,历史也绝非只有闪耀的名字。
秦昭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事。
但这一刻,对与决见过光明的她而言,很想很想让这些普普通通的国之基石、历史的书页不用摸黑苟活,稍微甜那么一点点。
“怎么,想他了?”
“没有……”
桑冉来到秦昭边上坐下。
“你就算盯着这锁看烂了它,小雀也飞不过来。”
“我没有……”
秦昭愣了愣,捏紧了鲁班锁。
“行吧,你没有。
那昭坐在块高地,不去与众同欢,独自怀念什么呢?不要骗我,你明明很喜欢先前的氛围。”
“我只是在想通了一个问题……‘秦国’对于我而言,究竟是什么。”
桑冉愕然,他下意识追问她秦国对她的意义。
秦昭没有立即回答,她抬头看了看天,今夜有满月。
“秦国是归宿,是我想要创造、接近、抵达的未来。”
翌日。
麦种开仓,乌白村的男女都来仓前取种,准备秋播。
“里正,若是有能让田间粮食作物至少增产一成以上的法子,您愿意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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