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别走……求你了……“夏诺雅模模糊糊地呢喃,她伸手在空中虚抓,仿佛她面前站着什么鲜活的影子,她想把那个人搂在怀里。
但她最终只是摸到了薇拉,于是翻了个身努力贴上去,香风扑面而来,香气醇厚如酒,带着母亲一样的,如水的柔情。
分明是在梦境里,清泪无声地沿着脸庞柔和的曲线坠落。
人有些苦只会自己吃,不值得拿出来跟别人分享,夏诺雅从不跟人谈及自己的生活,但每个人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这女孩的清贫,没人见过夏诺雅的家人,似乎那个在村子一角遗世独立的屋子,真的已经被人彻底忘却了,唯有每个假期结束夏诺雅回来的时候,房门才会久违地打开,落得满手灰尘。
夏诺雅的美貌源自于她的母亲,那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可美貌的女孩年轻时往往并不聪明,因为太多的追求者和好意容易迷惑她的双眼。
人们都说想要征服一个男人,得先征服他的胃,这句话在夏诺雅的母亲那里倒是反过来的,年轻的妈妈就喜欢美食,被父亲的花言巧语和一手好厨艺骗到了手,才知道这个男人其实穷的荡气回肠,外头还欠着一大笔债。
好在他厨艺了得,已经算是出师,精通东西方的料理文化,有这份水平,多努力努力,还清债务并不难,妈妈觉得要是就这样继续在一起,也不是不能接受。
偏偏事与愿违,计划总是与理想有所出入,马斯顿在阿非利加的殖民地爆战争,作为一个公国,马斯顿其实只有马斯顿这座规模惊人的大城市,和周围的一些村落,兵员相当紧缺。
父亲不得不接受征召入伍,乘上军舰远赴他乡,为国家的利益而战。
几年后他带着一笔抚恤金回来,还有吊在肩膀上的绷带,右手袖口里空荡荡的,会在风起的时候微微荡漾。
他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右手,这对一个厨师来说,意味着他再也无法掂起沉重的炒锅,来上一手拿手的东方式烧菜,彻底失去了谋生的技能。
闲来无事父亲只能教教夏诺雅做饭,想把自己的一身本事都传授给女儿,偶尔也到其他地方串门,兜售自己研制的菜品,会东方菜式的厨师在西方是很少见的。
他有试着开始用左手做些重活,但对一个熟悉了几十年惯用手臂的人来说,这样的改变并不容易。
于是乎那笔抚恤金终究是越来越少,家里的用度逐渐入不敷出,不得不精打细算,很多习以为常的东西都没法再买了。
在某个无晓的漫漫长夜,夏诺雅的妈妈偷偷离开了这个家,据说有人看到是和某个来村子里采风的艺术家一起私奔。
父亲当然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对于那么一个生了孩子都美貌依旧的女人来说,总能找到新的归属。
可知道又怎样呢?悄无声息的背叛就可以被原谅了么?她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了,在夏诺雅小时候,她可是会笑着哼儿歌,说这孩子将来一定跟我一样是大美人的呢。
从那以后父亲就有了酗酒的爱好,似乎是把母亲那部分生活费都当做了自己的开支。
无法自控的感情和愤怒,总在酒后彻底爆出来,就算是坐在一张牌桌上的战友,也无法忍受一个忽然就会掀桌子要打架的神经病,村子里的每一个年轻人人几乎都跟他打过架,所有熟悉的朋友都与他渐行渐远,糟糕的精神状态无处泄,就只能落在夏诺雅身上。
自己一共挨过多少次父亲酒后的毒打,夏诺雅已经不记得了。
最开始是皮带,后来是坚硬的军靴,炒菜用的铁勺也成了武器,渐渐长大的夏诺雅,那份继承自母亲的美貌给她留下了和母亲极为神似的眉眼,这就更让那个男人憎恨。
他找不到那个女人,没法对那女人复仇,殴打和她相似的夏诺雅,似乎就是对那女人最好的惩罚,这样他的心里才会好受些。
喝了酒就开始作,酒醒了之后,父亲又会抱着连话都说不出,蓬头垢面的夏诺雅嚎啕大哭。
很少见一个男人会那么伤心,逐渐有了白边的头和佝偻的身形,活像一只偷了鸡的黄鼠狼,总会絮絮叨叨的和夏诺雅诉说自己的痛楚。
在遥远的战场上和吸人血的蚂蟥和黑蚊子作伴,吃的是硬腐烂的餐食,睡的是老鼠啃过的烂草席,饿极了的时候,什么虫子蛇虫都会抓来吃。
他说自己能坚持下来就是因为家里还有妻儿,他说自己不能死,要是他死了她们怎么办呢?所以就算是咬着牙,在绝境的时候喝战友的血和尿,他爬也要爬回来,丢了一只手又有什么可惜的?只要能回来,一切都值得!
他真的活着从战场退了下来,想着能和家人团聚了,得到的却是妻子离他而去的结局。
相同的话说了太多次,每次都是喝酒,殴打,痛哭,诉说,夏诺雅早已经麻木了,她并不可怜这个男人,只是每次都默不作声,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他想起母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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