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掌柜许鸣面色有些苍白,但说起话来依然条理分明,他硬着头皮言道:“小人从郦娘那里得了试题,便悄悄联络上一个举子,名叫刘士林。
他家祖上曾做过盐商,富得流油。
他得知这试题的来历后,便二话不说,当即付给我三百两银票,小人便将试题给了他。”
御史大夫问道:“既然此事你做得私密,又如何闹得满城皆知?”
许鸣恨恨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怪小人猪油蒙了心,想着好不容易从柳大人嘴里套出来的试题,不如多卖几道,一次赚足了方才够本。
我便又将题目兜售给一个乡绅之家的举子,名叫朱全忠的人,收了他三百五十两银子。
本来一切都很稳妥,谁知先前那个盐商之子刘士林竟是个傻头傻脑的蠢货,到处炫耀自己已经押中考题,定能高中。
进京赶考的举人圈子就这么大,很快便被朱全忠听说了。
他与刘士林私下一问,便知小人多收了他五十两纹银,登时就不干了。
他二人便一同到茶肆对我兴师问罪,刘士林怪我言而无信,明明说只将考题卖给他一人,为何又转手卖给了朱全忠。
朱全忠也不依不饶,明明是相同的试题,为何我多赚了他五十两银子。
二人与我吵得脸红脖子粗,最后竟然动起手来,一番言谈被茶肆的一众客人听了个一清二楚,小人这原本说不得的买卖便不胫而走,传得人尽皆知了。
这才有了寒门举子得知消息后,上礼部告状的一出,小人也是悔之晚矣。”
礼部尚书命小吏将几张供词递到柳翰文眼前,道:“柳大人,这是许鸣、郦娘、刘士林和朱全忠的证词,还有告状举子的联名状纸,其中细节言语皆前后一致,能互为引证,并无矛盾。
再加上郦娘手中有你的贴身荷包,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话说。”
大理寺评事见柳翰文面无血色,神色迷惘,到底心中不忍,便道:“柳大人,此事你的确是不知内情,然而你违背朝廷的禁娼严令,私养歌伎,加之识人不明,终于铸成大错,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呀。”
柳翰文身心如坠冰窟,他终于明白自己落入了一个蓄谋已久的陷阱之中。
他惶然一笑,看向许鸣和郦娘,问道:“许鸣,你我本是同乡,我因爱饮家乡的紫笋茶,便常去你的茶肆坐坐,也算是照顾了你多年的生意。
郦娘,我与你并无私情,和你唯一的瓜葛便是听你弹唱一曲,给了你一吊赏钱。
我与你二人无冤无仇,何故恩将仇报,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
说到最后,柳翰文已是目眦俱裂,怒吼而出,难掩悲愤,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人,只盼着他们能说出句实话。
许鸣根本不敢看柳翰文,只垂着头一声不吭。
就在柳翰文失望之时,郦娘终于看着他,凄惨一笑:“柳大人,你对郦娘的恩情无以为报,都是郦娘对不住你。”
说着,郦娘跪行两步,对着三司主审叩道:“诸位大人,柳大人确有过错,但对买卖题目一事并不知晓,他也是被我和许鸣蒙在鼓里。
从头至尾,都是我勾引他的,他毕竟是个男子,难以把持也是人之常情。
我不过是一风尘女子,如今触犯国法,死不足惜,只求诸位大人对他从轻落,郦娘愿一死为柳大人抵罪。”
说完,郦娘猛然起身,朝着三司主审便冲了过去,一旁的衙役怕郦娘要冲撞主审官,忙抽出腰刀挡在面前。
刀锋锐利,寒光闪闪,郦娘不偏不倚地撞了上去,刀尖瞬间刺入她的腹部,穿膛而过,血染当场。
郦娘的身子软了下来,委顿在地,濒死的双目最后看了柳翰文一眼,便没了气息。
骤然的变故令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一旁的许鸣已是吓得面无人色。
而柳翰文更是绝望已极,如今郦娘一死,死无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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