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真
朱先生主动站出来要求陈述真相,朱獾自然高兴。
寻求真相以来,只有朱先生是一个贯穿始终的关键人物,她相信他不是坏人,但因为他始终在她面前做谜语人,她有些厌烦他。
正月十四晚上的月亮就差一点点能够圆满,此时此刻正高高挂在东山顶上,清冷的光华辉洒老宅,辉洒老宅主屋,使得饱经沧桑的一砖一瓦一门一窗更为肃穆。
朱先生站在老宅前院道地正中央,过了年八十有九的他脊背挺得笔直,一米八五的身躯比二十几岁的普通小伙还要伟岸。
清冷的月光下,朱先生站的那个位置格外醒目。
这个位置平时不敢有人站,小孩子无意间站了上去,大人会立即过去拉开他并呵斥他以后千万不可。
因为这是老宅最神圣的位置,据说为老宅的心脏,这个心脏位置用鹅卵石铺就了一幅大大的阴阳八卦图。
小时候朱獾躺在这幅阴阳八卦图上面过星星,那个时候她应该只有五岁,刚去朱先生那里正式识文断字,半夜梦中被朱先生的戒尺吓醒,干脆跑出来躺在这上面星星。
大人们说不行的事情,朱獾从小就偏要行。
明着不行,暗地里行。
五岁的小朱獾完全舒展开身体还不能铺满那个阴阳八卦图,只能翻一会身到阴的那一边,够了北斗七星,再翻一会身到阳的那一边迢迢银河。
说来奇怪,小朱獾躺在这阴阳八卦图上比躺在那张拔步床上还要舒畅,总能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气流涌动于小小的身体之中,这气流让她忘记所有的委屈和恐惧,没有一丝杂念清清净净遥望天际星汉。
所以,直到山洞中偶遇朱云河为止,朱獾半夜三更除了去大樟树下会她的獾儿们之外,就是喜欢躺在这阴阳八卦图上星星。
当然,躺在这阴阳八卦图上星星,朱獾不会让任何人知晓,否则就是对老宅的大不敬。
其实至少有两个人知晓朱獾的这一切,一个就是朱先生。
现在朱先生站在这阴阳八卦图上陈述过往,朱獾能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朱先生说,当年是他偷偷前去告知朱云河关于朱云山夫妻的死讯,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基于两方面考虑,一是朱云河毕竟是朱云山的孪生弟弟,当年他们的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为了防止出现兄弟内讧,未雨绸缪抱朱云河去外面寄养,但现在朱云山已去,朱云河自然应当回归;二是小朱獾需要有人养育,当时候的世态下,只有亲叔叔亲婶子才能担起这份重任。
可没曾想,朱云河夫妻不敢正式回归不说,当得知朱獾不是朱云山亲生,居然丢她到山洞里自生自灭。
或许是朱云河夫妻的懦弱,那些人不顾朱先生的阻拦要冲击老宅主屋,这个时候玉树临风出现在驴不到村,他头戴箬帽身穿蓑衣的装扮本就让所有人感觉他与众不同,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更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玉树临风首次现身是在西山半山腰坟茔丛中的一棵苦楝树上,黄钟大吕般的声音一开口就吓坏了那些欲行不轨之人,他宣布:老宅永远是太祖奶奶的老宅,主屋永远是太祖奶奶的主屋,活着的人中只有朱獾是太祖奶奶的嫡孙女,她将是老宅的主人主屋的主人,谁敢有二心,如这树干!
话音未落,苦楝树的树干在一道寒光过后折为两断,而他依然稳稳地站在一截枝丫上稳如泰山。
朱云河夫妻更加惴惴不安,过去向朱先生寻求帮助,朱先生说,你们如果从一开始就光明正大地回归老宅回归主屋,就不可能会发生这一切,接下去我也无能为力,你们好自为之吧。
“我们自己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来说吧。”
随着一个男声打断朱先生的陈述,老宅主屋内走出两个人,这两个人分别是假扮马夜叉的柳如玉和假扮朱云山的朱护宅,柳如玉和朱护宅用一把椅子抬着一个男人出来,这个男人就是断了双腿的朱云河。
柳如玉和朱护宅抬朱云河到屋檐下,朱云河向朱先生抱拳,向所有乡邻抱拳,然后向空中抱拳,哽咽道:“獾獾,我没有资格做你的叔叔,所以,道歉的话更没有资格说,我只有如实说出过往的一切才算是对得起你,对得起我的兄长和嫂嫂。”
朱云河说,他当年确实太胆小,太存有私心。
一个人一旦私心太重,就不可能无畏往前,只会瞻前顾后。
得知自己的孪生兄长离去,朱云河悲伤的同时禁不住有一点小窃喜,窃喜自己终于可以上位。
但正是这一点小窃喜,他和柳如玉没有能够不顾一切第一时间赶回老宅。
按理,自己的孪生兄长和人双双离去,作为孪生弟弟会不顾一切第一时间赶回去祭奠,更会视刚出生的小侄女为己出,毕竟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了你这个亲叔叔。
朱云河不但没有那样想更没有那样做,他第一反应是朱先生会不会在骗他?骗他回老宅要给他下什么套?难不成连他在外地生存的权利都不给他?
和柳如玉偷偷潜回驴不到村确认朱云山和马夜叉已死,朱云河和柳如玉等到夜深人静才偷偷进入老宅进入主屋,这跟他在山洞向朱獾讲述的情形一样。
可接下去的一切完全不是那个样子,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就是说朱云河所做的一切完全不是他在山洞里对朱獾所说的那样,而是担心自己惹火上身,想要卷走主屋里的一些硬货逃跑。
柳如玉虽为一个弱女子,但憎分明,一身的正义感,坚决反对自己的丈夫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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