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雪来时总是气势汹汹,仿佛不下个酣畅淋漓,就对不起整整一年的等待似的,整整一周,整个纽约都被雪笼罩,大雪几近成灾,推特上甚至有一些网友将雪中屹立的帝国大厦图片做成了灾难片海报的样式,顺带调侃日益恶化的环境问题。
一直到第八天,大雪才恋恋不舍地停住,晨光穿透了浓浓的阴霾,在这个被皑皑积雪覆盖着的城市染上了一抹俏丽的胭脂红。
这样的景色倒让尤妮丝想起了她将阿罗转化后的第二天早晨,整座科林斯城沐浴在大好的春日天光之中,甚至可见更远处科林斯湾粼粼闪烁的波光,经过一夜狂欢的城市正在逐渐苏醒中,而城外的山坡上,坐在两个不眠的人。
阿罗的眼睛变了颜色,也没有了使她贪恋的温度,肌肤跟她一般冰冷而坚硬,他从她的身后将她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颈窝,不断地低喃着俄耳浦斯终于将他的人从冥府中带回人间,以后他们会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她当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记得阿罗横亘在她胸前的裸露着的手臂,在晨光之下,闪烁着点点钻石一般的光泽。
她回过头,着阿罗颤动的睫毛,和睫毛下血红色的眼睛,阿罗的眼角微微翘起,凑过来,在她嘴唇上轻轻啄了一口。
触觉冰凉,比数九寒天的海风更甚。
尤妮丝着他,有些难过“对不起,我擅自把你变成了跟我一样的怪物。”
阿罗愣了愣,随即将她搂得更紧“我说过了,你不是怪物,我们都不是怪物,人为了饱腹可以猎杀猪狗鸡羊,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为了生存猎杀人类”
尤妮丝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时,是她第一次知道,她跟阿罗,其实是不同的两种人。
而当时握着她的手的阿罗微微眯了眯眼睛,只不过还处于震惊中的她,并没有发现。
她只想着,她花了好几年与自己的人类思维苦苦周旋,而阿罗只用了一夜,便已经将自己与“人类”
这个种族划清了界线,并定义好了猎手与猎物。
那时她在阿罗怀中迷茫,而几千年后的现在,她站在公寓的阳台上,着天光刺破晨霭,带来许久不见的雪后晴空,也一样的迷茫。
将她从回忆中唤醒的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她回过头去,发现阿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她的沙发上。
他来到纽约之后,就没有穿那些稍显夸张的斗篷的衬衣,而是换了一身剪裁贴身的西服,虽然无论领结马甲怀抱一一配备齐全让人感觉有些正式过头,好像下一刻要坐在剧院听古典音乐会一般,但不得不承认,他这永远二十出头的修长身材穿着西服本身就是一种令人难以拒绝的诱惑,而身上顽固的古典贵族气质与存活于世三千年的阅历使得他整个人充满了矛盾而又无比贴合的魅力。
他身前的茶几上,摆着两只擦得透亮的勃艮第红酒杯,里面盛满了鲜红色的液体,而她原本放在茶几上的几盒软装饮料,已经被无情地丢进了垃圾桶。
尤妮丝背靠着铁栏杆,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乱丢我东西。”
“过期了。”
阿罗说着,然后抬眼向她,“你屋里还有什么味道,我也想丢掉,不过我没找到。”
“哦,那是我在亚马逊上网购的榴莲。”
尤妮丝说,“花了大价钱的,别乱扔。”
“”
阿罗稍稍沉默,然后指着那两支盛了小半杯鲜血的勃艮第杯,“你喜欢的,气质优雅相貌美丽的年轻女人,这次的是黑发。”
啊,那是她最喜欢的类型,她挑了挑眉,拢了拢身上的羊绒披肩,然后走进了屋内。
她独特的进食癖好是在与阿罗分道扬镳之后才逐渐养成的,她知道自己的嗜好在吸血鬼群体中相当有名,不少吸血鬼总拐着弯说她有一身老年吸血鬼特有的矫情劲儿,虽然她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但阿罗直白道出,还是让她有些意外。
虽然在别人说她矫情的时候她总是不阴不阳地挑着眉说“沃尔图里还蹲着三个老不死的,我可以一一数出他们三个的癖好,你怎么不说他们矫情呀”
当然,没有人敢回答,这是一道送命题。
沃尔图里这个名号,在阿罗的运筹帷幄以及凯厄斯的铁血执行下,在整个吸血鬼群体之中,犹如当年摩里亚半岛的斯巴达王国一般,令人闻之胆寒。
大约是因为阿罗成为科林斯国王的那几个月,给她一种阿罗还是一个任性妄为的孩子一般的感觉,所以当阿罗聚起了马库斯和凯厄斯,三个年轻的吸血鬼开始构筑一个宏大的梦想时,她觉得这不过是男孩子少年时期常常玩的国王游戏而已。
知道她逃离阿罗身边,站在远处审视这个人,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才凑出了沃尔图里辉煌而又宏伟的真实形象。
而现在,号称吸血鬼皇族的沃尔图里家族首领正坐在她对面,将两支高脚酒杯摆好,然后站起身,打开她的收音机,背对着她,调了会儿频道,她的视野里充斥着他被修身西服包裹着的劲瘦的腰身和长长的腿,她还没有来得及想太多,就听见他调到了她平常喜欢收听的音乐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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