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戏台上,甚至比我还怕得厉害,好几次唱着唱着都要哭出来了,但他还是坚持下来了。
他在心里一直想着一个叫“张老师”
的人说的话,张老师让他去争一个东西,只要他争到了,就能出人头地。
原来他不想念书,想跟邓老头学本事,是为了这个目的。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张老师”
到底是谁,也不知道邓福星要争的那个东西,其实跟我大有关系。
我一心想着只要我学会了这个放猖的本事,就不用怕白师爷了。
日出之前,邓老头把五猖给收了,那些猖兵散开来,跑得飞快,很快消失在薄薄的晨雾里,无影无踪了。
我赶在戏班子的人之前回到了棚子里,把塑料布裹在身上,装作睡觉,不知不觉就真的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邓老头叫起来吃早饭。
我出棚子一看,天色已经大亮了,戏班子的其他人都已经吃过了饭,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邓老头给我一个馍,说:“昨晚风大,吵得很,怕没睡好吧?”
我说:“起先是吵得睡不着,一旦着了就听不到了,一晚没醒。”
邓老头说:“你倒是挺能睡。”
我嚼着馍说:“可不是,我叔说我睡起来像只鳖,踢都踢不醒。”
邓老头就笑笑,说:“能睡是好事。”
邓福星打我身旁经过,脸上又是疲倦又是得意,好像他马上就要出人头地了似的。
整整一天,邓福星都没怎么跟我说话,不管是走路还是休息,他都一个人发呆,嘴唇无声地蠕动。
我知道他是在心里反复练习昨晚学到的本事,其实我也一样。
接下来这两天,戏班子走得特别慢,过了孩儿岗到下个村子,在路上还宿了两晚。
邓福星每天晚上都溜出去练本事,我也偷偷地跟着学。
我发现离孩儿岗越远,放猖时能召到的猖兵就越少,到了第三天晚上,就连邓老头召出来的五猖也只有一个半人高,后面稀稀拉拉跟着的猖兵没几个。
邓福星已经能自己起殇和放猖了。
我看着心里着急,心想自己到现在还没机会练习,也不知道自己学的到底对不对路。
好在这一天,戏班子总算是宿在了村子里。
戏班子的人分开来住,每户人家借住几个,我故意挑了个位置最偏的老屋。
那原本是这个村子里一个红花爹爹(指一辈子都没有过婚娶,到死还是童男子的孤寡老人)住的,这个红花爹爹不在了之后,屋子就空着,但被子用具什么的早就被人拿光了,也没法生火做饭。
戏班子的人嫌这个屋子又偏又冷,都不想住。
我就自告奋勇拿了塑料布,去睡红花爹爹的这个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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