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长枝头,鸟雀一跃,展翅而去,留下那满枝葱绿簌簌地颤,影子斑驳地落下来。
孟汀偏着脸看着李鉴,眼底笑意也不吝一收。
李鉴微抬了眼,正同他目光相接,耳际仿佛鸾铃响过,一时发怔。
往事涌上来,带着不易察觉的辛涩。
似乎昨日还是他与孟汀并肩立江陵,此时早已月涌大江流,他独自行了很久的舟。
他没再犹豫,伸手紧抱住孟汀。
元嘉十八年后至此,他从未诉说过思念。
一是孟侯倾盖如故,二是世事激荡,难偷浮生半日闲。
他向来是个讷于言而敏于行的,藏在心底最深的思绪又太悲,从来是不肯多言。
可他现在抑制不住,几乎是哽咽地道,我曾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仆恐与君永诀矣。”
在一封未发出的书信中,李鉴如是写道。
“今冬寒彻,人微草衰,霜严雪重。
固因多疾,自忖零落无时,方恨繁忧总集。
洲渚南视,空思高阁;江陵北望,不见长安。”
我以为我活不过那个冬天,回不到长安;我以为你的书信千封,我此生都承接不来。
“君,声华已远,杳如天汉。
鉴,不堪微命,不保余年。”
我的侯爷,真的很好。
从江陵到长安,我感激于你千里相送,爱你恣肆立马横刀,觉察你望向我的每个剎那,明了你一切难言之情。
但我知晓,若要成我之业,必要韬光养晦、假作死状,而后归来,将一切险阻炼成垫脚石,孑孓前行。
所以,我不敢回一字、不敢发一声。
“望他日相逢,矢志不易。
李鉴顿首。”
可我又无数次想着,能与你重逢。
孟汀回抱过来,力道比他还大。
李鉴的面孔乍然埋进人心口,默了一阵,那将溢出的泪没入孟汀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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