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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禁军兄弟都沉沉睡去,便是有人在耳边敲锣,也唤不醒他们。
宣瑶合衣卧在被里,手中紧握着一把镶红宝石的金匕首。
呼呼风声中,窗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极细的哨声,像是有人往芦管中吹着什么。
她闻到一阵甜香,头脑一沉,忙撕下宫裙捂住口鼻。
过了一会儿,外面静得连一丝声音也没有了。
她擎着烛台,借着纱幕的遮挡,飞快地穿过廊庑,绕过那些半人高的彩绘泥瓶,来到一扇葫芦形的尖顶拱门前。
那是一柄能削金断玉的匕首,一举便砍断了门闩。
陈近渊的兜鍪放在身边,手上还抱着长枪,身子已斜倚在床柱上,再叫不起了。
她一手挡在陈近渊嘴上,一手引刀刺向他的大腿。
疼痛陡降,陈近渊惶然睁眼,刚要痛呼失声,却看到公主冰冷的眼神,摸了摸身上,衣甲完好,羞愧道:“啊唷!
若非公主警醒,我等几乎遭了贼人奸计!”
她声音很低,轻如耳语:“你带着太子……”
他从嘴唇的蠕动,分辨出话中的含义,连连点头。
看她的神情,已与傍晚时大为不同,眼中的柔弱哀伤,已尽数被坚定的决心取代,就如在冰上架了一堆火,散发着狂热的激情。
他机伶伶打了个冷战。
话毕,她吹熄了灯盏,当先朝来路走去。
洁白的双足踏着月光,像关在笼中的鸽子。
他不敢多耽,跟随她进了房,抱起熟睡中的小太子,罩上褐色的斗篷,贴地挨近马厩。
好在图鲁木人爱马,一匹青毛连钱的青海骢,可以在集市上换几斤好酒,因此没有在铡料豆时做手脚。
他控着马,小步行走着,心中急得快要上火,终于离开衙门一里之地,这才催动牲口,狂奔起来。
宣瑶从窗中看不见他们的身影,这才返回床边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像在等待上朝一般。
陷在绉边广袖中的手,将带鞘的匕首对准了心房,然后闭上眼,假寐起来。
十三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刻钟,又许是一个时辰,西海的天亮得晚,一切还沉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衙署半里外停住了。
接着便是掩袭的招数,士兵衔枚,马戴嚼口,铁掌也包上了布。
即便如此,风拂过铠甲的呜呜声,依然带来了血腥杀意。
忽然,她看到墙上的影子微妙地动了一下,从靴靿中拔出飞刀,尽力掷去,削去了通事的那顶小毡帽。
她眼中流露了悲哀和惶惑,还不及考量下一步对策,敌人的剑已然出鞘。
她听到一阵低沉的角声,像唤醒了沙漠深处沉睡的巨怪,四面八方都传来喊杀声,霎时火光骤起,将青色的狰狞熊虎,投射在沙石砌成的薄墙上。
她仿佛被叩在了石钵中,耳边竟是各样的惨叫,分不清远近,此起彼落,仿若不断的回声。
这时,似还能隐隐听到图里亚作乐的丝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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