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只得一五一十道:“五弟乐痴之名,想你也曾听过。
坊间流传着一本《九宫大全》,署名聆痴道人的,实则就是他的手笔。
此次上元乐单,听说一大半便是他和黄门鼓吹郎一起敲定的。
其中唱那《采莲曲》的,正是京师迷花十二楼的头牌姑娘红菱,人都道色艺俱全,尤善搊筝,五弟早有向她讨教之心。”
宣瑶听到“头牌”
二字时,不禁攒起了眉,捏着帕子掩住嘴,厌恶道:“这与六哥有何瓜葛?大哥又是从何听来?”
她这话问得极是毒辣,不偏不倚,正中下怀,迫得宣宁非和盘托出不可。
他究竟不放心宣瑶,又转了一道弯:“九妹有所不知,这话不足为外人道,还请九妹答应为死者讳。”
宣瑶一口应承:“这有何不可,便是父皇问起来,我也只说不知。”
宣宁这才放心道:“其实那红菱,正是六弟的相好。
这些话,都是他自个儿告诉我的。”
宣瑶为了引他入彀,故意恍然道:“原来他二人为此事生出口角。”
她一气儿灌了一盏酽茶,头摇得和博浪鼓相似:“我不信,五哥才不会为这点小事痛下杀手。”
宣宁见她横竖不上钩,心里一急,便将决心烂在肚子里的话,不知不觉撕开了一道口子:“人无害虎意,虎有害人心!
阉人的外甥,又能是什么好货!
你还不知,六弟设下了圈子,指望着你五哥栽一个狠跟头呢。”
宣瑶抚住心口,倒抽了一口凉气,模样又惊又怒:“向来看他一对三白眼,说话狠巴巴的,不料当真心存歹意!”
自从宣鄞出事,宣宁担了好些天的惊,此时一个收煞不住,一张嘴就如开了闸一般,竟忘了对面坐着女流,滔滔开言道:“不止如此,那厮常在曲巷厮混的,闻得一些暗门子,为防孤老镇日来缠,又不愿他去照顾别家生意,合了一味叫‘斩情丝’的药,服用下去,也没甚别的症状,只是叫人不能人道,时日长短,全凭剂量多少为定。
若是吃得多了,尽根烂去,便如做了公公一般。
六弟也不想当真断了他的血食,只让圣人疑了他难承大统,打消这立嗣的主意便了。”
他每说一个字,宣瑶的脸色都要白上一分。
紫砂陶杯经了她的手,竟被生生勒出几条裂纹来。
她似是吞下了几十根鱼刺,嗓子堵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好容易挣出几个字,却是毛辣辣的,难听极了:“当真……只是如此?”
话一出口,宣宁就在自责说得露骨,偷眼觑她神色,却不似羞涩,反如白日撞鬼一般,中了邪似的抽搐着,也是摸不着头脑:“九妹,你冷么?”
宣瑶浑身僵硬,那脖子也似不是自己的了,浑不知是点还是摇,眼里一片绝望,双唇开合着:“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宣宁探了探她的额头,虽是油汗涔涔,却不像热病,不知怎的会呓语起来。
想来还是听了那污言秽语,一口气没接上来,痰迷了心窍。
心下过意不去,正在手足无措的当儿,宣瑶忽然醒了神,愣愣看着宣宁,追问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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