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我跟前,把一个保温壶放到地上,一边拧开盖子,一边问我:“哪儿来的狗?”
盖子拧开了,他蹲在我面前,一边往杯子里倒,一边提防着“狗蛋儿”
凑上来的黑乎乎的鼻子。
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姜汤味儿,我说:“他叫‘狗蛋儿’,挺通人性的,你走那会儿,他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就在我脚底下卧着,乖巧得不行。”
叶亦递给我半杯姜汤,我接过去,闻了闻,皱了皱眉,听见他说:“不知道有没有主人。”
我捏着鼻子把姜汤一股脑灌进肚子里,果然,姜汤顺着食道,给我的身体一路送去温暖,我吐了吐舌头,面部扭曲地说:“这姜汤也太实打实了,这得放了多少姜啊。”
叶亦说:“下水前吩咐煮的,一直煨着,时间长了就浓了。”
“下水前就准备了?行啊,叶博士,不仅浪漫还温柔体贴啊,”
我跟他半开玩笑,“完了完了,我看我真是要爱上你了。”
叶亦不知何故竟微微点头,说:“一晚上的苦力没白出。”
狗蛋儿围着叶亦嗅了一圈后,服服帖帖地回到了我脚边,卧倒舔着我泛着海腥味的脚。
我把玩着手里姜味残存的杯子,海风轻轻穿过我的发丝,月光轻轻地打照在我的头顶,我忽然有些多愁善感。
这时,海风打了个卷儿,轻轻掀掉了搭在我肩上的一角浴巾,叶亦弯腰拾起,搭回到我肩上,说:“美国那边的研究出了点问题,花费了点时间。”
我心疼地红了眼眶,问:“研究一定很辛苦吧?”
他说:“辛苦是一定的,但也谈不上特别辛苦,只是没有人身自由,脱不了身。”
我点头,又喝了口姜汁,呃,这浓烈又有些辛辣刺激的味道还真不好习惯,我又问:“那你是不是很快又要离开了?”
叶亦点头,他的眼睛里有我看不清的愁绪。
我没敢接着问下去。
他却打断了我的思绪,说:“怎么,舍不得我吗?”
他扭头看我的时候,两双眼睛就这么对上了。
四目交汇,这四个字,看似没有力量,然而,只要我稍稍看向他的双眸——那双跳动着双眸,我就觉得大脑缺氧,整个人陷入其中,无法挣脱、无法自拔,简直力量无穷。
叶亦移开视线,我也装模作样地整了整肩上的浴巾,两只脚无意识地来回拨着沙子,发出细碎的声响,与此起彼伏的波浪声相互应和。
隔了一会儿,叶亦打破了平静,问我:“……还冷吗?”
我心里咯噔一声,怕他下一句会说,“冷的话我们先回去吧”
,于是我拼命摇头,又怕他在黑夜中看不到便大声说:“不冷,不冷。”
他突然起身朝海里走去,我唤了他一声,他回头看我一眼,微微一笑,接着慢慢走进海里,身子一翻,又游起来。
我追随着他往海里走了几步,脚踩在海与沙滩的交界处,然后,我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歌。
然而,我并没意识到,我哼到那首歌,竟然是《送别》。
叶亦游了大约有一刻钟就上岸了,我走近几步递给他毛巾,他接过毛巾顺势将我拉在怀里,那动作十分娴熟,仿佛我们已是多年情深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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