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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盛文完全无法理解好好的一条路中间怎么会突然出现了一道瀑布,这比路上突然山体滑坡掉了颗大石头在路中央还让人意外,这瀑布好像是横空出现的,把他们前行的路完全截断了,从一侧的高山上倾斜而下,落入底下不知几十还是上百米的深渊里,最终汇入怒吞江,哗哗的流水声震耳欲聋。
如果说十分钟之前他还对自己的驾驶技术有了八分的自信,但在这瀑布面前那点可笑的自信又被打击得灰飞烟灭,他摘下眼镜,伸手揉了揉酸涨的眉头,再一次感叹五道沟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这等山穷水恶之下竟然还能修出一条通往外界的路,同时还能培养出像庞荣这样艺高人胆大的司机,什么险境都敢把油门往死里踩。
一时间庞荣的形象在他心里攀登到了顶峰,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好吧~”
他叹了口气,发愁道:“这就是你说的‘第二道梁’?”
谢锦年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杨盛文苦恼地扒了扒头,把一头浓密规矩的头发拨得乱七八糟的,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所以路呢?在瀑布后面?”
谢锦年点了点头。
杨盛文抿了抿嘴,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来的时候好像没留意到有这样的瀑布。”
谢锦年道:“本来没有的,只是因为这两天雨太大了,山上的流水太多,直接冲下来把路都挡住了。”
杨盛文松了口气:“原来如此,那……”
那就只能等水退了,瀑布停了就能过去了吧?
总不会比那座桥难过吧?他是这样想的,幸好现在已经甩开了三花村的人,车上有充足的食水,停在这里等个一两天也没关系了。
两天过去,瀑布的水流肉眼可见地缓下来了,化作细细的涓流顺着山壁慢慢流下,同时也露出了之前一直被挡着的路,杨盛文倒抽一口冷气,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
高高的石壁上凿出了一条大约一米多宽的路,路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上面全是脚踝深的黄泥浆还有一滩滩的积水,而石壁的另一侧则是深不可见底的悬崖峭壁,依稀能看见怒吞江汹涌澎湃的江水,这样险的路,让杨盛文想起了当年爬华山的栈道……但栈道是有护栏跟安全索的,而这五道沟的第二道梁,却全是让人脚下打滑的黄泥浆,这么窄这么险的路,别说开车了,就算是贴着石壁走过去,他都怕打滑掉进深渊里……
离谱的是蜿蜒的山壁挡住了视线,这道梁具体有多长谁都不清楚。
更离谱的是这条路的宽度也就勉强能过一辆车,还得贴着山壁走,以杨盛文目前的技术水平,敢开着车贴着山壁过,那就是找死,稍微一个小碰撞,车子就能直接冲下山崖。
自从发现逃跑的路竟然如此难行后,赵姬就一直没再说她也会开车的话了,这样的路对她一个只在十多年前开过平地的人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停下来等雨停的这两日,焦虑、惶恐、烦躁的情绪一直在不停地折磨着她,这十八年来她每一日都过得浑浑噩噩生不如死,这段痛苦的回忆成了她心里一道永远不能愈合的伤口,平时是轻易不敢触碰的。
但眼前这段难以通行的路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仿佛把她成功脱逃的机会再次远远推开,剎那间当年被拐卖时的恐慌、绝望、焦躁的记忆再次翻了出来,像血淋淋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刺在她的太阳穴上,让她疼得浑身冷汗直冒,迷糊间仿佛看见了谢东良的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恶狠狠地对她道:“我让你逃!
你就算插上翅膀也别想逃离我的手掌心!”
赵姬捂着脖子拼命地挣扎,一时间谢东良的脸又变成了罗金娣那尖酸刻薄的样子,她高高地扬起手里的木棒,嘴角含着恶毒的冷笑:“等我把你的另一条腿也打残,我看你还怎么逃!”
棒子狠狠地敲向她的另一条腿,赵姬捂着头失声尖叫了起来:“啊~滚开,滚开!”
有人在使劲地拉着她捂着脖子的手,耳畔失真地传来一阵阵又刺耳又焦急的噪音,她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分辨面前的人在说什么话,直到一杯水精准地泼到了她的t脸上,她怔怔地抬起头,看着眼前两张惊慌失措又着急的脸,哦,是杨盛文跟谢锦年。
谢锦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眼里有水光浮动,颤声道:“妈,你怎么了?”
赵姬忽然回神,紧紧地盯着谢锦年,声音嘶哑:“我们又得把车扔下了对不对?没有车的话我一个瘸子追不上你们的,你们一定会把我扔下的对不对?”
谢锦年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牙齿几乎要把嘴唇咬破,她摇了摇头,吃力道:“不——不会的……”
赵姬忽然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猛地一把推开了谢锦年,厉声道:“你撒谎!
你根本就是恨不得摆脱我,就像我恨不得摆脱你一样,谢锦年!
你身上流的是谢家人的血,你怎么会这么好心要把我救走?”
她发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口咬上她的脖子:“说!
你想要什么?你想干什么?”
谢锦年被吓住了,现在的赵姬精神状态已经不太正常了,整整18年非人的折磨没有让她精神失常,可在即将逃出生天的这一刻她的精神竟然到了崩溃的边缘,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她生怕一个不好赵姬会直接发疯!
杨盛文及时伸手扶住了差点要被推倒在地的谢锦年,担心地看了谢锦年一眼,他显然也发现了赵姬的异常,也不敢刺激她,只能小心道:“赵姐,是我,我是绝对不会把你扔下的,你不相信谢锦年,可以相信我呀,我没理由要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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